第十七章：黄雀在后与烬的交易
爬入倾斜管道后，阿木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左肩胛传来的阵阵灼痛和右肩关节的撕裂感，在黑暗狭窄的管道内拼命向前爬行。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怒吼和能量武器的嘶鸣，如同鞭子般驱赶着他。直到彻底听不见任何追击的声音，并且【净化之种】确认周围没有迫近的能量追踪信号，他才敢在一处相对稳固的管道连接阀室停下来，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
冷汗浸透了内衬，与伤口的灼痛混合在一起，带来一阵阵眩晕和虚弱。他艰难地脱下破损的上半身防护服，检查伤势。
左肩后侧，能量射线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皮肉翻卷的灼痕，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蜡黄色，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焦糊味和热量。二级烧伤，部分肌肉组织被碳化。右肩则因承受下坠的巨大冲击力，韧带严重拉伤，关节肿胀，活动受限。
【净化之种】持续运转，清凉的能量流不断涌入伤处，中和着残留的能量灼伤，抑制炎症，修复着细微的损伤，但面对这种程度的创伤，其修复速度显得有些缓慢。照这个速度，至少需要一两天才能恢复基本行动力，而在这期间，任何一场遭遇战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携带的普通止血凝胶和抗生素对于这种能量创伤效果有限。
必须寻求更有效的治疗。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隐藏在废墟深处、危险而强大的机械师，烬。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对方明确警告过他离开。再次返回，很可能被视为挑衅，瞬间被其强大的防御系统或他本人击杀。
但阿木没有更好的选择。伤势拖不得，“毒蝎”小队（他从烬的话中得知了这个名字）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需要快速恢复战力，更需要一个能暂时避开风头的庇护所，哪怕只是暂时的。
他清点了一下收获。采集袋里装满了深蓝色的碎星矿结晶，散发出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波动。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
休息了片刻，处理了一下伤口表面，他小心翼翼地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返回，比之前更加警惕，如同幽灵般在钢铁废墟的阴影中穿梭，完美地避开了几处可能的监视点和巡逻的机械变异体，再次来到了那片由断裂管道形成的、属于烬的领域附近。
他不敢直接靠近那个凹陷入口，而是在一个足够远、一旦情况不对可以立刻借助复杂地形撤离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选择了一块相对平整、显眼的锈蚀金属板，小心翼翼地从采集袋中取出一小把品质最好、光芒最璀璨的碎星矿结晶，将它们放在金属板中央。然后，他缓缓后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敌意。
“我没有恶意！”他朗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只有风声和熔炉轰鸣的废墟间显得格外清晰，“我受了伤，需要帮助。我愿意用这些‘碎星矿’作为报酬，换取治疗！”
说完，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净化之种】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和那个凹陷处的方向，准备随时应对致命的攻击或立刻转身逃离。
时间一秒秒流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那个冰冷的、带着独特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锈蚀喇叭口中传出，仿佛无处不在：
“碎星矿…‘毒蝎’小队看守的那个矿点？品质倒是不错。”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技术人员的冷静评估，“但你打扰了我的工作，小子，而且带来了麻烦。你的伤怎么来的？说清楚。”
阿木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评估。他保持姿势不动，如实回答，但略去了自己的具体意图：“在高架废渠的矿点，遇到了钻酸兽。同时还有另一队人，他们似乎也想夺取矿石，发生了冲突。”
“哼，‘毒蝎’那三个废物，果然只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居然能从他们和钻酸兽的夹击下抢出东西，还有点意思。进来吧。别耍任何花样，我的探测器已经锁定了你每一个肌肉纤维的紧张程度和能量流动。任何多余的举动，都会让你瞬间变成一具焦尸。”
话音刚落，凹陷处那面看似毫无缝隙的管道壁，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密激光网格瞬间扫过阿木全身，然后迅速消失。紧接着，墙壁“咔哒”一声，无声地向侧面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透出冰冷的、带着机油和臭氧味道的光线。
阿木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双手微举的姿势，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道缝隙，每一步都感觉如同踩在刀刃上。
踏入缝隙，内部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避难所，而是一个经过高度改造和强化的地下技术巢穴！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极低的粉尘度。四周墙壁是嵌入式的工具架、工作台和数十面闪烁着复杂数据流和结构图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滚动着阿木完全无法理解的代码和能量模型。
房间中央是一个庞大的、多功能机械工作台，上面固定着各种精密的夹具、微型机械臂和能量聚焦器。工作台上，除了未完成的精密零件，赫然还有一小块正在被激光雕刻的、流淌着液态银光的金属，以及几块阿木从未见过的、内部仿佛有星云在旋转的奇异晶体！
各种型号的维修无人机如同工蜂般在角落的充电座上静默待命。
而烬，就站在工作台旁。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油污的深色工装，但此刻在明亮的技术灯光下，能看清其工装材质非凡，带有细微的能量导流纹路。他的机械左臂结构极其复杂，此刻指尖弹出的不是焊枪，而是数支纤细的、闪烁着蓝光的扫描探针，正在对那块液态金属进行微米级操作。他的机械义眼红光流转，冰冷地聚焦在阿木身上，仿佛在瞬间就完成了从微观到宏观的全面扫描。
“东西放下。伤口露出来。”他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寒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从手上的精密操作移开，仿佛治疗阿木只是一件随手完成的小工作。
阿木依言，将那一小把碎星矿放在工作台指定的、带有能量屏蔽功能的托盘上，然后脱下破损的防护服，露出可怖的灼伤和肿胀的肩膀。
烬这才转过身，机械义眼射出一道高精度三维扫描光束，仔细检查伤势。
“高频能量射线擦伤，局部组织坏死碳化。肩关节韧带撕裂，轻微骨裂。小问题。”他语气平淡地做出诊断，仿佛在评论一件损坏的工具。他转身从一台泛着冷光的多功能医疗仪中取出一支装有莹绿色复合生物凝胶的注射器和一套集成在机械臂上的精密外科手术工具组。
“没有有效的麻醉剂。忍着。”他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将注射器精准地扎进阿木烧伤周围的健康组织深处！
一股冰寒刺骨、伴随着剧烈针刺感的液体猛地注入！阿木闷哼一声，咬紧牙关，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很快，烧伤处的剧痛开始被一种冰冷的麻木感取代。
紧接着，烬的机械左手发生了令人惊叹的变化。数支比发丝还细的微型机械臂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弹出，末端工具瞬间切换——纳米级激光灼烧器精准地气化坏死组织，几乎没有产生烟雾；生物电刺激针同步插入，促进健康细胞分裂；多功能喷雾头喷洒出混合了高效消炎因子和细胞再生催化剂的生物凝胶；同时，另一组机械臂发出柔和的高频振动波，作用于拉伤的韧带和骨裂处，促进其微观层面的对齐和愈合…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效率高得令人瞠目结舌！仿佛这不是在治疗，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机械维修！阿木甚至能闻到自身组织被气化的微焦味和生物凝胶的清新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处理完灼伤，烬的机械手又握住阿木的右臂，一个巧妙的、带着高频率微振动的抖劲一推。
“咔嚓！”一声轻响，错位的关节被精准复位，剧烈的疼痛随之大幅缓解。
全程不到十分钟。阿木感觉伤势好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深层的酸麻和虚弱感，但已不影响基本活动。这种技术，远超他在虹光城塞见过的任何医疗手段。
“好了。”烬清洗着机械臂上的工具，能量指示光芒熄灭，“你的报酬只够这次治疗和一点点信息。‘毒蝎’小队是锈带有名的鬣狗，认钱不认人，鼻子比机械猎犬还灵。你拿了他们的东西，他们绝不会罢休。你想活着离开锈带，最好有点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去谈判，或者…找个足够硬的靠山，让他们不敢动你。”
他顿了顿，机械义眼再次扫过阿木，红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或者，你身上还有点别的什么…‘价值’？”
这是一个直白的试探，也是一个危险的机会。
阿木心念电转。对方显然看不上那点碎星矿，他想要更多。【净化之种】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底牌。那么…
“我熟悉荒野，擅长追踪和潜行，能处理很多…‘脏活’。”阿木缓缓开口，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可能对隐居者有价值的东西，“也许…有些你需要但不易获取的材料，或者你需要有人去某些你不便出面的地方处理一些…‘麻烦’？”
他没有提净廷，彻底切割过往。
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机械义眼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快速计算和评估。
“荒野老鼠我见得多了。”他声音依旧冷淡，“但能从‘毒蝎’嘴里抢食的老鼠不多。你的伤明天能恢复。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里。”
他指向工作台上那个装满碎星矿的采集袋：“带上你所有的‘诚意’。我会给你一个…‘测试’。”
机械义眼的红光骤然变得锐利：“一个能证明你除了偷矿和逃命之外，还有什么真正‘价值’的测试。通过它，你或许能获得一个临时合作的机会。通不过，或者迟到…”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威压瞬间笼罩了阿木，让他呼吸一窒！
“…就把你自己和这些矿石，一起留在门口当装饰品。”
他没有给阿木任何讨价还价或拒绝的余地。
阿木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明白。”
离开烬的技术巢穴，阿木的心情如同被拉紧的弓弦。伤势无碍，但更大的危机和考验即将来临。“毒蝎”小队的威胁如同阴影笼罩，而烬的“测试”无疑将是九死一生。
但他没有退路。在这片残酷的锈带，唯有向前，抓住每一丝可能的机会，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他找到一处新的隐蔽点，吞下一枚幽纹果滋养精神，然后握紧一块辐射结晶，全力运转能量，加速恢复，为明天那场决定命运的“测试”积蓄每一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