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被顾承欢这一番提醒,心下一沉,咬咬牙开口道:“求求各位小姐救救我家主子吧!诸位小姐大恩大德,绿衫定当没齿难忘!”
看她终于愿意开口,几人面上都有所缓和,也都不再废话,定下心静静听她讲。
……
与此同时,京城礼王府中也并不平静。
—安岁阁—
内室铺着云纹锦毯,紫檀木架上摆着青瓷瓶与玉雕摆件,素雅中透着贵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沉水香,与窗外蔷薇的甜香交融,沁心怡神。
“所以,你想让本宫救她?”
屋内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轻响,案上那瓶芍药开得正盛,朱红的、粉白的花瓣被手指摆弄的轻轻颤动,映得坐在上首的人愈发像幅工笔重彩的画。
她正垂着眼,纤长的手指捻着片半开的花瓣,蔻丹红的指甲与那娇嫩的粉白相衬,艳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离她几步远的地上跪着一个婢女,穿着与绿衫一般无二的衣服,微微弯着腰,低垂着头,明明处于弱势却丝毫不显局促。
那人听到这话,慢慢行了个礼,跪趴在地上缓缓说道:“奴婢主子去了一趟归灵寺,七日了都未曾回来,是奴婢思主心切也是娘娘担忧侄女,要去接她回来,何来救不救一说呢。”
宋淑玉听到这番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茶杯。
“你这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是个聪慧的……”
跪在地上的绿衣听到夸奖,心里却并未松懈,反而更加谨慎。
礼王妃是个极其有心机的女子,面对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保不齐上一句话还在夸你,下一句话就能把你钉在坑里爬都爬不起来。
“唉,她如果有你半分的聪慧就好了…也省得本宫还要为她操心不是。”
这话绿衣就更不敢接了,只沉默的把身体压的更低。
宋淑玉生得一双狐狸眼极其惑人,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多情。此时这么一双眼紧紧盯着地上的人,却让绿衣忍不住汗毛竖起。
即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股视线的存在……是恨不得将人扒皮抽筋的狠戾。
她心里算着时间,几秒后斟酌着开口:“小姐自小在您身边长大,得您悉心教导也必然是聪慧的……只是年龄尚小,仍需磨练。”
屋里弥漫着暖香,5月的天房里还有凉意,绿衣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心跳声在耳边响如擂鼓,仿佛要冲出胸膛。
礼王妃果然不好相与……
“哈哈哈哈哈……啊…你说的也对,宋澄秋确实有点小聪明,还知道让你留在府中随时喊救兵,七日吗……若是我不在府里,你又想去找谁呢?”
宋淑玉一双美目似嗔似怒,她那张脸原是极艳的,眉峰如染黛色,眼尾微微上挑,似含着三分春意,可现在眼底却像淬了冰的深潭,清冷冷映不出半分波澜。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绿衣强行平复下内心的波动,她知道,她今天活下来了。
“那自然是等娘娘您回来……”
“那自然是去找本宫母亲,对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绿衣心脏都仿佛要停止跳动,她握紧拳头,极力隐藏着内心的害怕。
“不……”
“是的,当然,你不会去找她,因为她已经来找你了。”
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宋淑玉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她面前,清新的女人香涌入鼻腔,绿衣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即便再优秀的发言人,当对方摆出所有明牌将你的生命握在手中的时候,也会忍不住退缩。
宋淑玉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害怕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不过你放心,本宫母亲到底年纪大了,这些日子都在家里深居简出,应该是来不了喽…”
听到这话绿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让她就有些慌了。
救兵来不了,她今天搞不好,真的要命丧于此啊……
脑子里又想起自家小姐临走前说的话,无形之中也算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
她想了想决定再拼一把。
“娘娘宅心仁厚,小姐自幼在您身边长大,您是最了解她的为人的。如今她在归灵寺不知什么原因至今没有回来,心里该是害怕极了,平安无事还好,若是受了什么刺激,难免会做出些错事来。”
她在你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把她逼急了,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
这几乎已经把话挑到了明面上来说。
你要是不去救她,她死了还好,若没死,你就遭老罪了。
宋淑玉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心里更加不屑。
一个私生女竟然要威胁到她头上……礼王府真是要完蛋了。
可心里虽气,她也不得不承认。
威胁真的有用。
如今的礼王府就如水上浮萍,外面风声轻易就能使其晃动,如今的繁荣全靠太后的宠爱和景云帝的默不作声,但若真的将里面的腐败面于世人,那即便是太后,也绝对无法护住李允述。
到那时,她这个礼王妃又会是个怎样的结局?
不言而喻。
前面并非无路可走,只是死路一条罢了。
宋澄秋……真是好样的。
那么多贱人里面,只有你能这么威胁本宫…… (?°?д°?)
宋淑玉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指甲嵌进手心里落下血痕,手上的痛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压下心里的怒火,她同时也有些疑惑。
这不是宋澄秋第一次遇到麻烦,以往再危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来威胁过自己。
李允述的后院里虽然女人无数,可却没有一个为他生的一儿半女,反而是在外面全面开花。
也正因如此,她们这些私生子女才斗得那么厉害。
她现在都有些好奇了,到底是哪个贱人,有这种手段在归灵寺就把人绑了,逼出了那个小贱人的底牌。
屋里没有其他人,唯一的一个还跪在地上抬不起头。
宋淑玉毫无负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漫不经心的坐回了上首的位置。
不要让本宫知道是谁,要不然就是你宋澄秋的死期。
她身上是新制的蹙金绣凤纹宫装,孔雀蓝的缎面流光溢彩,领口袖边用金丝银线密密匝匝绣满缠枝莲,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仿佛有无数碎光在其间流转。
悠然的躺下,却没再给绿衣一个眼神。
“澄秋是本宫的亲.侄女,本宫定然会以她的安危为重,七日想想也确实是久了些,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辰时本宫再安排马车,亲自去接她回来,可好?”
这还能说不好吗?
“多谢娘娘,娘娘仁慈。”
绿衣响亮的磕了个头,宋淑玉就挥挥手让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