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熠熠那带着哭腔的、心碎的询问,在程晓鱼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低头,看向星光熠熠——那紫罗兰色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里面混合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看到他满身伤痕的心痛,以及一丝因为他的沉默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不安。
“怎么了?”
星光熠熠又追问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颤抖,仿佛害怕从对方口中听到令马失望的回答,
“见到我……不开心吗?”
她微微垂下眼帘,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还是……你还在怪我?讨厌我了?”
这句问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那个曾经偏执封闭的星光熠熠的影子,是她在巨大情感冲击下,下意识的、对被拒绝的恐惧。
程晓鱼是那个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教给她友谊真谛的存在,是她跨越时空也要寻找的、最重要的“锚点”和救赎。
她无法承受被他再次“推开”的可能。
“没有!没有!”
程晓鱼几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地、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因为急切和干涩而有些走调。
他抬起那只相对完好的前蹄,用蹄子轻轻覆在星光熠熠紧抓着自己鬃毛的蹄子上,
“我……我只是太惊讶了,愣住了。”
他看着星光熠熠的眼睛,认真地、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自己刚才的失神,
“星光熠熠,看到你,我……我很高兴,真的。我怎么会讨厌你?”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星光熠熠紧抿的嘴唇微微放松了一些,眼中的水光似乎也柔和了些许,但她依然紧紧抓着他,没有松蹄的意思。
“那……”程晓鱼犹豫了一下,目光转向她身后憔悴的露娜,又迅速回到星光熠熠脸上,问出了此刻最核心的、也是让他最困惑的问题,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你的时间线,在你的‘平等镇’,继续你的事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马吗?怎么会……回到这个时间点?还……”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昏暗的洞穴,以及自己身上正在愈合的烧伤,意思不言而喻:还找到受伤的我,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这个问题,问到了星光熠熠此行的核心。
星光熠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鬃毛垂落下来,遮住了她一半的脸颊。
沉默在狭窄的洞穴中蔓延了几秒,只有她尚未平复的细微啜泣和程晓鱼微弱的呼吸声。
然后,她重新抬起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脆弱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委屈、倔强、和理所当然的坚定。
“我……治理得很好。”
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情绪覆盖,
“平等镇……不,现在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那里很好,小马们也在学习、进步。有他们在,我很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程晓鱼,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却异常执拗的“控诉”:
“可是……你走了!”
“你说你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有必须要去守护的朋友……然后就消失了!我……我等了又等,找了又找,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可你……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我很担心你!”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不再是之前的心碎,而是一种被抛弃的、积压已久的委屈和不安,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了比我更重要的朋友,就把我忘了……”
“不,我没有……”
程晓鱼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星光熠熠打断了他。
“所以!我不能再等了!”
星光熠熠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一种下定决心的、破釜沉舟的光芒,混杂着对自己鲁莽行为的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我必须这么做”的执着,
“我……我找到了办法!穿越时间的办法!很难,很危险,但我成功了!我……我循着那一点点你留下的、几乎要消散的……‘感觉’,找到了你最后出现的时间节点附近,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穿越时的混乱和艰辛,然后目光重新落在程晓鱼伤痕累累的身上,那委屈和控诉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愤怒所取代。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现在的样子!”
星光熠熠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程晓鱼被这一连串的、饱含情感冲击的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他没有想到,在他离开后,星光熠熠竟然会执着到这种地步,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时间来找他!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责任感和愧疚——他让她担心了,甚至让她踏入了这个危机四伏的时间线。
“我……”
程晓鱼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要怎么告诉她,伤害他的是另一个“紫悦”?
要如何解释这个世界的崩坏和绝望?
他自己都还没完全理清状况,就被一连串的打击和追杀弄得焦头烂额。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表情凝重的露娜。
也许,从她那里,能得到关于“当下”最紧迫、最残酷的真相。
星光熠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露娜,然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蹄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她紧紧握住程晓鱼的前蹄,声音虽然还带着鼻音,却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一匹马面对这些了。你教过我,真正的友谊是守望相助,不离不弃。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你了。无论敌人是谁,无论有多危险,我都和你一起面对。因为,我回家了……回到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程晓鱼看着星光熠熠坚定的眼神,感受着她蹄子传来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露娜,声音沙哑而沉重:
“露娜……在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塞拉斯蒂亚、紫悦、云宝、碧琪……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都已经安顿好了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