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渡将陈施欢送到宿舍楼下。
一路不知受到多少人的注目礼。
他的眼眸又黑又亮,嘴角一直不曾压下:“等会我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食堂随便吃点就好。”
陈施欢下了飞机就来了,这会有点饿。
“我带你去吃牛肉面,成华食堂的牛肉面最好吃,怎么样?”
知道陈施欢最挑食,食堂连带附近的餐馆都被沈自渡筛查了一遍。
“可以。”
说好,陈施欢拎着行李上楼。
还没开门,宿舍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娇气的抱怨声:“两人寝也这么小,那四人寝岂不是路都走不开,我的衣服鞋子包包都没地方放了。”
“我哥烦死了,管天管地,凭什么不让我回家住?”
门打开,屋里三个阿姨一个小姑娘。
阿姨铺床的铺床,熨衣服的熨衣服,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地上堆放好几个箱子,勉强空出一条路。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打电话撒娇。
“妈咪呀,你跟哥说说,我下次不犯了,让我回家住吧,你怎么忍心这么长时间不见我?”
许是那头没同意,小姑娘把脸皱起来,蔫了吧唧的。
愤愤道:“狗温玉颜,我要打死他,一拳把他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捶打九千九百九十九下,打成牛肉丸。”
陈施欢走进去,把行李放在空床位边上。
环视了一周,环境挺好,干净整洁。
从陈施欢进门起,小姑娘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她转。
语速很快地挂了电话。
“妈咪,记得想我哦,挂了,亲亲~”
陈施欢只是简单和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含笑客气点头。
她想先去吃饭,行李回来再整理也来得及,转身要走,小姑娘叫住了她,大大方方地做起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温骄,温柔的温,骄傲的骄。”
陈施欢礼貌回应:“你好,我叫陈施欢,耳东陈,施展的施,欢喜的欢。”
温骄长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稚气未脱的天真感迎面而来,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骄傲地扬起小脸,晃荡着双腿:“你一进门我就猜到了。”
陈施欢反应略微平淡地点点头,猜到了就猜到了呗,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还是要走,温骄站起来揽住她的胳膊。
“你要去吃饭吗?我也要去,一起吧。”
第一次见面这么热情,陈施欢招架不住,但楼下沈自渡还在等她,突然加个人不太好。
还挺奇怪的。
“我中午和朋友一起吃,下次吧。”
温骄被拒绝,却没有一丝尴尬,可爱的五官露出“啊,我懂我懂”的揶揄表情,悄声问:“是不是和沈自渡啊?”
陈施欢点点头,心里惊讶她竟然也知道沈自渡。
“嘿嘿,那我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温骄有一种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的满足感,甚至在催促陈施欢快走。
“去吧去吧,玩得开心呦,拜拜。”
顺带给了陈施欢几个飞吻。
如此率真坦荡,纯粹又热烈,面对陈施欢这样外表克制疏离的人也能热情鲜活地表达自己。
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没见过人间疾苦,不知人心险恶。
陈施欢觉得自己和她是正反对立的两种人。
她不免担心日后相处是否会融洽。
下楼,沈自渡不知道从哪搞了辆小电驴。
陈施欢疑惑:“很远吗?”
沈自渡拍拍后座:“超远,上车你就知道了。”
见陈施欢不信,沈自渡掏出燕京大学的地图。
“呐,我们现在在这,要去——这。”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跨越了大半。
也就是他们要跨越大半个学校去吃饭。
陈施欢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更近的食堂了吗?”
“有啊,最近的在这,但很难吃的,这个食堂还没倒闭堪称燕大十大未解之谜。”
陈施欢果断坐上车:“走吧,去你说的那个食堂。”
真的好远,燕京大学好大,陈施欢在思考晚点要不要去买辆小电驴。
陈施欢坐在后座,把地图摊开抵在沈自渡后背,细细研究。
她要上的几门课的教室离宿舍也远,一个星期三节早八,早上得七点钟起来。
嗯……不喜欢早起,还以为上大学就不用早起了。
道路两排绿荫,郁郁葱葱,有风吹过倒也凉爽。
“还有多久啊?”
陈施欢又问,五分钟前她问过一遍了。
“快了。”
五分钟前沈自渡也是这么答的。
陈施欢把地图挡头上遮太阳,漫长地等待中。
懒懒开口威胁:“沈自渡,等会牛肉面不好吃,我就把你打成牛肉丸。”
陈施欢刚从温骄那里学来的词,此刻用的刚刚好。
沈自渡笑着:“没问题。”
拐了个弯,终于是到了。
找位置坐下,沈自渡去排队买牛肉面,过一会儿端来两碗牛肉面。
两碗没有香菜的牛肉面。
沈自渡记得陈施欢是不爱吃香菜的,他也不爱吃。
陈施欢看着牛肉面,几不可查地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常色,用筷子挑起一筷子的面,吹凉尝了一口。
沈自渡急着求表扬:“怎么样怎么样?”
“还可以。”
沈自渡假装很担心很害怕:“那会被捶成牛肉丸吗?”
陈施欢轻笑道:“暂时不会了。”
周围有些人侧目状似不经意地往这看了一眼又一眼。
忽的又整齐地朝门口看去,引起轻微的骚动。
陈施欢下意识地看去。
手里的筷子顿在半空,食堂的喧闹像是在一瞬间抽走了声音。
她的手指紧了紧,低下头吃面。
越是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那道身影渐渐近了,她的心也渐渐提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她身边这几步路,他走得特别慢。
她的余光扫过他的左手腕间,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送的蓝宝石手链,他从不离身。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上次是贺昭南,这次是沈自渡,他会想什么?
喜欢上了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还不负责任的人,真是恶心吧。
她心里明白季许执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样想,但她就是忍不住在心里极度自贬。
似乎她作出最坏的设想,把一颗心挖出来搅烂,搅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那么没有人再可以伤害她了。
她有一刻的期待,期待季许执在她身边停下,把当年对她说的话再说一遍。
现在的她可以说出当时不能说出口的喜欢,多少遍都可以。
但是,他就这么走了,像是路过一个陌生人。
是啊,话说一遍就够了,季许执是喜欢过她,但他又不是贱,非要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被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