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妈妈这样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那次医院出来后，她和林雪华彻底撕破脸，她再也不用去外婆家拜年，也再没和林雪华说过话。
挺好，她如愿以偿，上一世没做到的事情，这一世做到了，挺好。
陈施欢先到终点，季许执紧随其后。
她有点难过，每次碰到林雪华都会难过，不开心，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蛋糕店亮起的灯光格外瞩目，摆放的蛋糕尤为小巧精致。
从前她路过这样华丽的蛋糕店连看一眼都是妄想，因为她所有的钱连买一块最便宜的蛋糕都不够。
现在她站在玻璃橱窗外，盯着里面的蛋糕看，也不会感到自卑，不会担心里面的店员嘲笑她，因为她有足够的钱，可以随意买下自己喜欢的蛋糕。
但她没有买，她对季许执说：
“我也想吃蛋糕，给我买一个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像是要证明，现在她也有会为她买蛋糕的人。
季许执精准捕捉到“也”这个字眼，刚刚过去的女人他也看到了，有点眼熟，他和欢欢遇到过几次。
每次遇到欢欢就会情绪不对劲，他隐约猜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欢欢不和他说，他就当做不知道。
“好。”
他进了蛋糕店，没多久，提着一个小蛋糕出来。
陈施欢打开，蛋糕上面画了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但做蛋糕的师傅手艺不好，画的特别丑，她噗嗤一下就笑了。
“好丑，是不是你让画的？”
“是我画的。”
季许执坦荡地承认，即使陈施欢说画的丑。
“你画的？”陈施欢很惊讶，她又仔细看了眼，找补道：“刚刚乍一眼看是有点丑，我现在看觉得挺好看的，画的不错，这么短时间可以画成这样很厉害了。”
季许执：“教我做蛋糕的师傅说我画的丑，画了一半他不让我画，我给了他钱他才同意我继续画的，不过他一直在叹气。”
巧克力蛋糕上一团黄色方块和一团粉色五角星，眼睛一大一小，表情怪异，说实话，惨不忍睹。
陈施欢睁眼说瞎话：“明明很好看啊，师傅乱说，我说很好看就是很好看。”
找了个凳子坐下，她拿勺子挖了一勺，味道一般。
季许执拿起另一个勺子也挖了一勺。
“一般。”
陈施欢闻言勾唇。
天色渐暗，路边霓虹灯陆续点亮，有一瞬间，她觉得没人比季许执对她更好了。
这样的念头很可怕，会让她产生依赖感，会对季许执抱有更大的期望，终有一天，季许执要离开她，不知道是哪一天，也许就像孟老师一样，只是某一天睡一觉醒来就离开了。
他们终究和她不是一路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折磨她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记忆在夜里像阴冷的潮水一遍遍令她窒息却不致命，反复折磨。
“嗯，你说。”
他有预感，和刚刚离开的女人有关。
“我有个表姐，她十八岁以前都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她妈妈说她对奶油过敏，所以从来不给她过生日。但其实根本就不是奶油过敏，是她花生过敏，她妈妈在蛋糕上面撒了一层花生粉。她弟弟就不会蛋糕过敏，只有弟弟每年可以过生日。”
“她爸爸妈妈从来不给她零花钱，天天和她说家里很穷，要她省着点用钱。她以为只要少花钱就可以讨父母开心，一分钱掰成两份花，可得到的只有口头表扬，然后希望她可以再节省一些。”
“上初中的时候，天气热大家都去买棒冰买饮料喝，只有她不去，她早上打一杯免费的开水，就喝一天。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帮忙充饭卡，登记到她的时候，她在全班的瞩目下站起来说不充，因为那个月爸爸妈妈没给她生活费。”
“她体谅爸爸妈妈，从不怪他们，觉得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家里没钱到给弟弟上幼儿园的学费都没有，所以弟弟要一直跟着爸爸妈妈不能上学。”
“直到有一天，她爸爸在酒席上喝醉了，那天晚上他醉醺醺地笑我表姐傻，被骗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她妈妈及时赶来打断了她爸爸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很聪明的，但在感情面前就变得愚蠢。后来她通过自己的方法查出来，原来她爸爸早就挣了一大笔钱，在外面做生意，而不是给别人打工，在最好的地段买了大房子，儿子上着最好的幼儿园，一家人在外面过着滋润的生活，把两个女儿丢在乡下不管不顾。”
“那些年她自以为为家里省的钱就像个笑话。在她因为买了一瓶矿泉水花了一块钱而被骂奢侈的时候，她的弟弟每个星期都可以吃到一个二十五块钱的小蛋糕。”
“蠢货！”陈施欢骂道。
季许执听着像是她自己的故事，但时间又对不上：“后来呢？你的表姐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表姐就死了，在她马上就可以逃离那个恶心的家的时候。”她轻描淡写，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季许执的心脏不知为何猛然下沉，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在往外拉扯。
陈施欢还在说：“也许死了也是一种变相的解脱，也许她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很好，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很多喜欢她的人，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没有人再叫她省钱了，也没有人用听话懂事捆绑她。”
路上车马喧嚣，灯红酒绿，极具生活气息。
她还挺喜欢的，感受和刚来那会不一样，那会儿她觉得活着也行死了也好，对生活没什么期待，现在她慢慢感觉到了生活的意义，有人在意她，不希望她死。
“小执，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像孟老师一样不辞而别，我会受不了的。”
季许执要离开这种想法愈演愈烈，她总觉得快了。
分别是她成长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她形单影只惯了，季许执是唯一陪她这么久的，而且季许执太好太好了，永远站在她身边，不分对错，她的回报永远跟不上他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