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施欢是办公室的常客了，每天来借凳子还凳子，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她，也知道她每天借凳子是干什么。
一开始听牛老师说还不信，后面路过一年级听到上课声就不得不信了。
“冯老师这病了一星期，接班人都找好了，小姑娘不错嘞，我有天在门口听了会，讲得真好，有您当初给我们上课的影子。”
讲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从前也是冯老师的学生。
“害，初生牛犊不怕虎，莽着劲讲罢了，没那么厉害。”
冯老师假意推脱，眼里藏不住笑意，竟有几分与有荣焉。
抬眼瞧见陈施欢站门口，招招手：“站门口干嘛大冷天的，快进来。”
这时候天冷都靠硬扛，教室四面漏风，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办公室好歹还有老师自己买的小太阳。
陈施欢每次到办公室借凳子换凳子都趁机小坐一会儿。
所以冯老师招呼她找个凳子坐下时，她一屁股就坐在小凳子上。
要一个星期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现在她和办公室的老师都很熟悉了，也是他们半个同事，是平级。
牛老师看她本来就小小个的身体坐在小凳子上，缩成一小坨，笑道：“这凳子都快成你专属座了，要喜欢我就送给你。”
陈施欢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办公室坐我的小凳子吗？”
坐凳子是假，蹭暖气是真。
这话老师们都听懂了，外面冷他们当然知道，暖气多一个人又不会少，而且这孩子很乖，那一点狡猾的小心思反而让他们觉得很可爱。
“那不行，给你了就是你的，可不能留在办公室了。”
班主任故意逗她。
陈施欢也乐得配合他演一演小孩子，嘴巴一撅，向冯老师告状：“牛老师是个小气鬼！”
冯老师现在怎么看她怎么好，自然和她统一战线，催促牛老师：“都快上课了，你快去上课吧。”
那意思，你赶人家小姑娘吹冷风，你也别在这待着了。
班主任刚和陈施欢前后脚进来的，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暖和，屁股也没沾座，认输道：“行行行，你坐你坐，天天来都行。”
其他老师都偷偷笑。
同样是孩子，有的就乖巧懂事，有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冯老师扯回正题，正色问：“有没有收到通知？”
陈施欢知道老师问的是作文大赛的通知，一般获奖入围会收到通知，没有消息就代表没有获奖。
也到收通知的时间，不过她最近太忙给忘了。
她坐在小凳子上像是蹲在冯老师腿边，憨态可掬地回答说：“我还没查，不过老师你可以猜猜我是几等奖。”
“戒骄戒躁。”冯老师拍拍她的头顶。
“市级比赛哪是那么容易获奖的，如果能拿奖最好，拿不了学校的名单我还没报上去，争取拿个县级奖也足够。”
陈施欢瞪大了眼睛，还没交？
急道：“我肯定能拿奖的，老师你快把名额给别人，也好让别人有时间准备准备啊。”
冯老师打开抽屉，拿出最面上一张作文纸递给她。
“剩下的人里面，她的作文写的最好，是你好朋友吧。”
肯定句。
陈施欢摸摸后脑勺，尴尬一笑。
冯老师的眼睛果然像鹰一样敏锐。
前因后果一连就很好想通。
“她的作文很不错，字尤其漂亮，很难得。”
“是吧是吧。”陈施欢听到老师夸露桐，仰起小脸应和道。
“字上你要向她学习。”
“可是网上交的是电子版，不需要我写字，这对我来说刚好。”
说完，脑瓜又被拍了一下。
“刚刚谁说还要进省赛的，省赛你也交电子版？别人拿笔写，你把电脑抬过去？”
“……”
“你今天放学查查看有没有收到通知，获奖了名额就给她，没获奖你就老老实实去参赛。”
“好吧，我会和她一起参加省赛的。”她美滋滋地说道。
下午放学后。
“你们先走，我还有事晚点回家。”
陈施欢没收拾书包，头也没抬和露桐他们说。
他们点点头，陈施欢做事一向大人模样，都习惯了。
“记得去借一借二年级的数学书，有练习册更好，下学期的内容我就要讲完了，寒假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讲课。”
周一夸张地哇了一声：“施欢你太厉害了吧，二年级的题你也会教吗？太牛了!”
露桐和李白就看着他拍马屁，嘴角一抽。
想起好久以前陈施欢给他们讲题目，那个时候周一各种不服，经常顶嘴，陈施欢二话没说直接不理周一，写作业也不让他来，没两天他又自己凑上来道歉，求着陈施欢给他补了那两天缺的课。
陈施欢有自己的打算，按部就班地一年年读下去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甚至可以说枯燥，现在高考不太现实，退而求其次，她准备跳个几级。
那意味着，她会先他们一步参加中考去县城读高中，以后不可能像现在天天能见面。她也得为他们打好基础，抓紧时间提前教学，不止数学，等以后学了英语她也要给他们讲一遍。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寒风瑟瑟，从窗户玻璃破了一块的地方渗进，陈施欢哈了口气搓搓手后搓搓脸。
她余光瞥了好几眼季许执，犹豫着怎么开口，上次是挟恩图报，这次怎么说？
当时和徐姨说和季许执是好朋友纯粹乱讲，她有时就爱胡言乱语，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周一就老被她骗，解释的话就看情况。
还没思考好借口，就看到季许执把习题合上，整理文具放入书包。
从上次和他有了交际后，她多多少少会留意他的行为习惯。
比如他平时也不完全是发呆，会看课外书，会写奥数题；笔盒里的笔早上满满当当，下午回来都会少几支，他没任何反应，好像有笔他就写会儿题，没笔他就看看书，反正第二天缺少的会尽数补上；再比如放学他几乎每次都是最晚离开的那个人，因为他留下来写一会儿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