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薇的初次会面后，季云瑶并未急于回复。
她晾了对方三天，期间通过“夜莺”进一步核实了程耀阳团队面临的舆论压力程度，以及林薇竞争对手的动态。
确认对方确实处于被动局面后，她才通过加密邮件回复林薇，表示可以进一步商谈，但要求程耀阳本人必须到场。
“我需要亲自评估合作对象的……专业素养和配合度。”季云瑶在邮件中写道，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丝毫粉丝见偶像的期待。
林薇虽然觉得季云瑶的要求有些超出常规，但考虑到她展现出的难缠和重要性，还是说服了程耀阳。
会面地点定在另一家更为隐秘、安保级别极高的私人庄园俱乐部，确保绝对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
季云瑶准时抵达。
她今天选择了一身香槟金色的缎面衬衫，搭配黑色高腰阔腿裤，简约利落，又不失奢华感。
长发微卷披散，妆容是近乎素颜的裸妆，却突出了她清冷精致的五官和优越的骨相。
她看起来不像来会见顶流巨星，更像是来参加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
侍者引她进入一间装修极尽雅致、隔音效果绝佳的书房。
林薇已经在了，而她身旁，坐着程耀阳。
程耀阳穿着一身休闲的深灰色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没有镜头前的刻意打扮，却依旧难掩其出众的容貌和身材。
他见到季云瑶，站起身，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带着疏离感的礼貌微笑。
“季小姐，你好，我是程耀阳。”他伸出手，声音低沉悦耳，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播音腔。
“程先生，幸会。”季云瑶与他轻轻一握，一触即分，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打量，没有丝毫闪躲或羞涩。
她的态度自然得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这反而让程耀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他习惯了女性见到他时或激动或紧张的反应，季云瑶这种纯粹的、平等的审视，让他感觉有些新奇，也让他收起了几分潜意识里的优越感。
三人落座，林薇作为主导，将一份打印好的、厚达十几页的保密协议和合作意向书草案推到季云瑶面前。
“季小姐，这是初步拟定的框架协议，你先过目。
主要是保密条款、合作期限、双方权利义务以及……报酬部分。”林薇语气郑重。
季云瑶没有客气，拿起协议，迅速而专注地翻阅起来。
她阅读的速度很快，眼神锐利，不时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某些条款，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整个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程耀阳靠在沙发上，看似随意，目光却不时落在季云瑶身上。
他看着她冷静的侧脸，看着她阅读时微蹙的眉头，看着她偶尔用指尖轻点纸页的动作……
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身上没有娱乐圈常见的浮躁和功利，也没有那种试图攀附的急切，反而有种……
置身事外的冷静和一种不容小觑的智力感。
十几分钟后，季云瑶放下协议，抬起头，目光直接看向林薇，却仿佛将程耀阳也纳入了对话范围。
“林经纪，协议我大致看了。有几个问题，需要明确一下。”
她的声音清晰，不带情绪。
“季小姐请讲。”林薇坐直了身体。
“第一，保密条款的约束力是终身的，这我理解。
但协议中对‘泄密’的界定过于模糊。比如，如果未来某天，因为贵方团队内部管理不善，导致合作信息泄露，责任如何划分？
相应的违约金和对我个人声誉损失的赔偿机制，草案中没有体现。”季云瑶一针见血。
林薇微微蹙眉，这确实是个漏洞，通常对方不会看得这么细，或者不敢提。
“这一点我们可以补充，明确责任主体和赔偿细则。”
“第二，”季云瑶继续，“合作期间需要配合的‘公开互动’，草案中只列出了次数和大致形式，但具体内容、尺度、通稿口径，我需要有最终审核权。
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有损我个人形象，或者将我置于被动境地的安排。
比如，我不接受任何暗示‘我倒追’、‘我借机上位’的舆论引导。”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程耀阳眉梢微挑，看向季云瑶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她不仅是在保护自己，更是在争夺话语权。
林薇深吸一口气，点头：“可以，互动细节我们可以事先沟通，共同确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季云瑶的目光转向程耀阳，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关于合作的性质和边界。”
她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程先生，林经纪，我们需要明确，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商业合作。
我扮演公众眼中的‘真爱’，贵方支付相应的报酬和资源支持。
感情，是这份合同里唯一不需要的……赠品。”
此言一出，书房内安静了一瞬。
林薇有些愕然，她没想到季云瑶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此……不留余地。
这完全打破了那种暧昧的、互惠互利的“合作”氛围。
程耀阳更是怔住了。
他看着季云瑶那双清澈见底、没有丝毫迷恋或欲望的眼睛，心中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有被冒犯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
被彻底看穿和划清界限的奇异感受。
她将他，和他所能代表的巨大名利，完全剥离了情感色彩，赤裸裸地摆在了商业谈判桌上。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甚至有些……挫败感？
他习惯了被仰望，被渴望，却第一次被人如此清晰地界定为“合作对象”和“报酬支付方”。
季云瑶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希望我们双方都能保持专业。戏外，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涉。戏内，我会尽力配合，演出你们需要的‘情深意切’。
但请记住，这只是演出。任何超出合同范围的、不必要的私人接触或情感期待，都不在合作范畴内，也希望程先生能够理解和遵守。”
她这番话，几乎是将程耀阳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优越感或施舍心态，都踩在了脚下。
她明确地告诉他：我对你本人没兴趣，我们只是交易。
程耀阳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很快控制住情绪，反而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季小姐果然……快人快语。放心，我对公私分明这一点，向来把握得很好。”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季云瑶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另外，关于报酬，除了草案中列出的现金部分，我希望增加一条：
贵方需要动用手头所有时尚和媒体资源，在我下一个个人艺术项目启动时，提供不低于……这个级别的宣传推广支持。”她报出了一个让林薇都微微咋舌的数字和资源级别。
林薇和程耀阳交换了一个眼神。
季云瑶的胃口不小，但她展现出的价值和难缠程度，似乎也配得上这个价码。
“可以谈。”林薇最终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真正的商业谈判。
季云瑶展现出了惊人的逻辑思维和谈判技巧，在每一个细节上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同时，也堵死了所有可能被对方利用的漏洞。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缪斯”，而是变成了一个精明、冷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合作方”。
程耀阳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季云瑶。
他看着她唇枪舌剑，看着她理智分析，看着她将一场本该带着些许暧昧色彩的“契约恋爱”，谈成了一桩冷冰冰的生意。
他心中那份最初的新奇感，逐渐变成了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恼怒？是欣赏？还是……一种被挑战后产生的、更强烈的兴趣？
谈判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最终达成了一份对双方都有约束力的初步协议草案。
离开俱乐部时，程耀阳主动为季云瑶拉开了车门。
在季云瑶弯腰上车的瞬间，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季小姐，我很好奇，在你看来，感情……真的可以如此明码标价，切割清楚吗？”
季云瑶动作一顿，侧过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程先生，在足够的利益和明确的目标面前，没什么是不能切割的。尤其是……感情这种最不可靠的东西。”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坐进车内。
车子缓缓驶离。
程耀阳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久久没有动弹。
晚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季云瑶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中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眼神冰冷。
狩猎游戏，正式开始。
程耀阳，准备好迎接你的‘人间富贵花恋爱脑女友’了吗？
但愿你这颗巨星，承受得住我这面‘照妖镜’的光芒。
她拿出手机，发出信息：
“契约已签。
第一阶段，‘偶然’相遇剧本可以启动了。
地点，选在能突出我‘艺术家人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