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将司徒部落的营地笼在一片湿润的绿意里。
林昭昭指尖还沾着饕餮内丹残留的温热，耳边便传来族老们此起彼伏的赞叹，粗糙的手掌拍在她肩上，力道重得让她踉跄了半步。
“三位贵客可是救了咱们全族的命啊！” 族长捧着陶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果酒，酒液晃荡间映出篝火跳跃的光，“已经派人往本家传信，明家主听闻消息，怕是要亲自来接你们。”
封实初靠在古榕粗壮的枝干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树干，实际上在暗暗调动身体里的鬼气，发现除了仙力不能动外，鬼气也完全消失了，用不了。
他抬眼望向林昭昭，眉梢微挑：“司徒部落本家…… 倒要看看是何等模样。”
云九歌却没心思管这些，他正蹲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串烤得金黄的兽肉，油星子顺着木签往下滴，落在火里溅起细小的火星。
他咬下一大口，满足地眯起桃花眼，含糊不清地嘟囔：“管他什么家主来不来的，那个饕餮腿再烤一串！多给我抹那个雪花蜜。”
“好咧！”族长动作利落地亲自给云九歌烤肉。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族人兴奋的呼喊。
林昭昭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兽皮甲胄的人策马而来，为首那人面容刚毅，鬓角微霜，正是司徒部落本家的家主司徒明。
可谁也没料到，司徒明刚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三人时，先是愣了愣，随即死死盯住了云九歌。他瞳孔骤缩，手里的马鞭 “啪” 地掉在地上，紧接着竟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初…… 初祖？！”
这一声喊得众人皆惊，连嘴里还叼着兽肉的云九歌都僵住了，肉串从手里滑落在地。
他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喊谁初祖呢？我今年才十七，顶多算个少年郎，哪来的子孙后代？”
司徒明完全无视他的解释，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目光转向林昭昭，又 “噗通” 一声跪下，这次连带着身后的族人也纷纷跟着叩拜，齐声喊道：“参见雪山神女！” 随后又转向封实初，“参见雪山神子！”
林昭昭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撞进封实初怀里。
封实初扶住她的肩，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道：“司徒家主，此举未免太过荒唐。”
司徒明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抬头望着林昭昭，眼神里满是崇敬：“神女有所不知，族中世代相传的画像里，雪山神女与神子的模样，与二位分毫不差！而初祖……”
他又看向云九歌，语气愈发激动，“初祖的桃花眼，还有这慵懒的神态，和祠堂里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啊！”
云九歌这下是真没心思管地上的肉串了，他走上前，弯腰盯着司徒明，桃花眼里满是无奈：“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看我这张脸，哪点像能生出你们这么多子孙的老祖宗？我连婚都没结呢！”
可司徒明哪里肯信，他执意要请三人回巫山大本营。
林昭昭趁着众人围着云九歌劝说的功夫，悄悄打量起云九歌，这才发现他的眉眼间，竟真的和司徒明、还有之前听闻过的司徒风华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时眼尾上挑的弧度，简直如出一辙。
尽管云九歌一路都在嘟囔 “我不是什么初祖”“我就是个吃货”，但在司徒部落族人的簇拥下，三人还是踏上了前往巫山的路。
当巫山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时，林昭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座苍茫巍峨的大山，云雾在山间缭绕，远远望去，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山脚下没有想象中的宏伟建筑，只有一座座依着巨大榕树挖建的树屋，树皮的纹理清晰可见，屋顶还覆盖着翠绿的苔藓。
最中央的那棵古榕尤为壮观，树干粗壮得十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树屋的入口处挂着五彩的经幡，风一吹，经幡飘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司徒明领着三人走进树屋，里面的景象让林昭昭心头一震。
树屋中央的石台上，供奉着一幅幅画像。
她一眼就看到了师父阿阇黎的画像，画中女子身着素色长袍，气质清冷。
她旁边是神龙苍霆，龙鳞在画中仿佛闪烁着银光。
再往下，雪山神女的画像赫然是自己的模样。
封实初的画像也在一旁，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而云九歌的画像就挂在最中间，画里的他同样是十七岁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串烤肉，笑得眉眼弯弯。
画像旁，还有守护神兽冰麒麟的身影。
林昭昭指尖轻轻拂过画像边缘，眼眶微微发热。
大师兄、哥哥，还有师父和云师兄…… 这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万年前的巫族祠堂里，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翻涌。
司徒明站在一旁，声音低沉地讲述着过往。
“最初，我们巫族只是雪域神山下的普通百姓。后来域外天魔来袭，秽气和魔气污染了天地，诸神都弃我们而去，唯有雪月神女留下，带着她的家人从天魔手中救下我们。她以雪域神山、巫山、淼淼山为天之柱，重新撑起了这片世界，还把巫术传给我们，让我们能在妖、魔、鬼、怪、仙、神并存的乱世里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雪山神女的画像上，满是感激。
“神女还在雪域神山上建了雪月神宫，镇压住通往域外的通道，从此那些强大的仙神魔就再也不能轻易来娑婆世界欺负我们了。”
就在这时，树屋里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金光，石台上的画像散发出浓郁的功德之力，如水流般涌向林昭昭、封实初和云九歌。
那力量温暖而纯粹，顺着他们的四肢百骸涌入体内，林昭昭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台处的神力在飞速运转，仿佛有了新的突破。
云九歌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嘴里还在碎碎念：“我真就是想当个吃货，安安稳稳地吃遍天下，哪想承担这么多责任……”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下一秒便出现在巨大榕树的顶端。
夕阳正缓缓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他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渐渐变得悠远，思绪仿佛穿越了万年时光，回到了那天地初开、混沌未分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