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儿高兴起来,“大姐,快回家吧,娘老念叨你。”
“你娘的腿如何了?”小满问。
“大姐,你这是哪个地方的乡言吗?分明是咱娘,你为何说你娘。”姜月儿问道。
“她的腿好些了?”小满不答又问。
“肿消了些。”姜月儿说。
“还未见好,为何?”小满疑惑。
街巷住户多,房舍窄小,两姐妹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已经有人站到街上看着她们了。
姜月儿打住话头,加快了脚步。
进了屋子,便听姜母训夫:“三文钱一碗只是小赚,你卖一碗,少收半文,听着是卖的多些,但挣的并不多,这般辛苦,搭上你我二人,一日才赚十来个铜板,别说给老大赎身了,怕不是,饭都要吃不上了。”
姜父一脸不认同,刚想与妻子分辩,一扭脸看见小满进来了,立刻露出笑脸:“狗儿,你来了,你娘正包饺子呢,一会先给你煮一碗吃。”
“唉哟,这是哪家的大小姐,贵脚踏践地,我们可招待不起,你还是赶紧回你的金银窝去吧。”姜母估计是自己过的不好,让大女儿看了笑话,心里别扭,想赶走她。
“娘,你说什么呢!”姜月儿急了,“大姐,你别走。”
小满没走,一偏腿坐在了炕头上。
“姜小娘子要吃一份水饺吗?承惠,三文钱一碗。啊对,你上次给了五十文,够吃许多顿了,她爹,赶紧给人家煮饺子去,这可是大主顾呢。
小满心中一晒,原来句句带刺的根源在这里。
姜父欢天喜地的从炕桌上的盘子里捡了十个小饺子出来。
姜母瞪了他一眼,又往碗里加了五个。
姜父笑呵呵地去外面煮饺子了。
姜母穿着粗布裙子,盖着腿,看不出腿恢复的怎么样。
“那两个呢?”小满问。
“去酿酒作坊拣高粱壳了。离这不远,就前面德兴街上。”
姜月儿看小满不清楚,继续解释,“那家酿的是高粱酒,需要把高粱米里的空壳、土块、柴禾梗啥的挑出来,一天管一顿饭。”
“工钱多少?”小满看月儿不往下说,追问了句。
“没有工钱,管一顿晌午饭,高粱米饭让吃饱,十天吃顿肉菜,平常也不常吃咸菜,东家还给吃豆腐呢。”
高粱米在小满的印象里是涩味的,且这东西不是给人吃的。
水饺很快煮好端上来了,“狗儿,你快尝尝,定是比那日好吃些。”
小满喝了口汤,咸香爽口。
“好吃。”
姜母一下子笑开了花,再不与女儿置气,“我多包些,把这些冻到外面,等走的时候拿上。”
儿子在外面吃高粱饭,给女儿吃饺子。
但小满能感觉到这份母爱是一样的,可能她得的更多些。
看气氛缓和,月儿开心起来,不提和别人吵架的事,只拣好的说:“娘,我和府后街上的三处府弟都说好了,明日一大早去收衣物回来浆洗,分发给三街上的媳妇子。一件大衣裳我得三文,一套被单面,我得两文。小件的,十件挣一文。”
姜母轻叹:“你这本事,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娘,我不比男儿差,我日后赚了钱孝顺你。”
姜母被逗笑了,“就你嘴巧。”
她说话时手不停的包,小满还没吃完,她已经包满了一木盘的饺子了。
小满拦制姜父,不让他冻。
姜母酸了脸。
“我想吃时,直接来吃,更新鲜好吃。”
姜母抿嘴笑了:“从小就嘴刁,你祖父给人家支应红白喜事挣的钱都给你买吃食了。”
“那我便担出去卖了。狗儿,你坐坐,我午时过就能回来了。”姜父笑着说。
姜母想骂他,又止住了。
姜父担着担子出发了,是那种过去卖馄饨的挑子,一头是煮好的腥汤,下面有炉火。一头是包好的饺子,遇到有人买,停下来直接煮一碗。
“下次来别穿的这样富贵,这里的人勉强糊口,看着你这样的,得不到,就先想着毁了。不说旁的,单乱传些闲话便吃不消。你年纪不小了,万一日后议亲,人家来打听,那包准得黄。”姜母说。
小满点头应承,吃完了饺子,假做没看清姜母还肿着却极力掩盖的腿,与她们商议。
“我在府里有一个小姐妹,她娘给四太太掌管着一座绣楼,现在招学徒,大约两三年能出师,出师后一个月咋也能赚个三五两银子,我今日来是想问您,月儿想不想去。”
姜月儿没吭声,姜母也没吭声。
“你们不愿意?”小满奇了。
“你妹妹,你还不知道吗?爆竹脾气,不点都着。你们小时候吵过多少架,你何曾吵赢过!如若因着她让你受人指责。日后在府里日子定不好过,又一时之间离不开,那你要多难受。”姜母说。
“娘,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傻的,无缘无故和人争吵,得罪于人。”姜月儿不服气。
“那你为啥不说话?”小满问她。
“我费了两个月的心血才和那三处府弟搭上关系,马上不做,更让人家说我没担当,成不了事,再则,我做这个,不用自己再洗衣服了,还能挣更多,我,有点舍不下。”
“眼光要放长远些,你学会刺绣,最差做个绣娘,钱挣得多,好点的话,说不定自己能开个绣楼,到那时,还岂会看中一文两文的小利。”
“你大姐说的在理儿,只有学到本事才是自己的。收衣服浆洗这事谁都有可能会干。有嘴就行。”
“那倒不是,还得有脑子。月儿有脑子,学了刺绣,才能让你的眼界打开,到那时,你看到的都是一两二两的生意了。”
姜月儿被大姐说的心花怒放,想了想,还是很纠结:“这个差事,真是不错呢。”
当学徒时是不发工钱的,姜月儿其实是问过几家绣楼的。
“这样,清早让你爹去收衣服,我来分发给妇人。”姜母做了决定。
“卖吃食,爹都已经生了几回气,闹着不肯干了,若是让他去收衣服,那不得气死,肯定是不会去的。”
“他若不去,我带着你们姐弟走,与他和离。”姜母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