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一路小跑，在这寒冷的时节里，鼻尖都冒汗了。
二夫人并没有见她，打发了一个嬷嬷出来。
“小桃姑娘吧，我们家二太太在议事，这会儿子不得空。但是大少爷相邀，也不好耽搁，我便带你去找三少爷吧。”
“多谢嬷嬷。”小桃行礼。
国公府的内宅是国公夫人亲自在打理，这都快晚上了，有什么事要议，小桃心中腹诽，面上不显。
三少爷并没有另外分院子，就住在正院后面的退步。
从右侧小路可以过去。
从正房的后门也可以直接过去。
这个退步还算宽敞，从月亮门进去，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一排矮房。
院中铺青砖，并未植树。
雅茹坐在屋门口做着针线，主要是看着在院内玩耍的三少爷。
三少爷正和一个小童在玩，小童稍大些，被他推倒在地，他使劲往他身上爬，显然是要骑大马。
听到声音，大家都停下来抬头看。
“奴婢小桃，拜见三少爷。”小桃行礼。
“杜嬷嬷，小桃姑娘。”雅茹放下针线过来和两人厮见。
“苙哥儿，大少爷遣了小桃姑娘过来，邀请你去他书房玩，说是有一块玉要送于你，你想不想过去看看啊？”杜嬷嬷问三少爷。
苙哥儿迟疑了。
能出去玩他自是高兴的，但是他害怕大哥，不大想去。
“三少爷，大少爷书房里有好多书画，你想不想看啊？”小桃赔着笑脸问。
本还还在犹豫中的三少爷，现在直晃脑袋，小桃想抽自己一巴掌。
“苙哥儿，听说大少爷书房里有一只缸，里面养着鱼，你想不想去看看？”杜嬷嬷说。
“鱼儿没睡觉吗？它们不穿衣服不会冻死吗？”三少爷倒是来了点兴趣，但是他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该咋回答。
雅茹已经回屋子里去拿斗篷了，小桃假装看天，会不会下雪。
杜嬷嬷把小童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说：“三少爷要去大少爷处，你便回前院找你爷爷吧。”
小童应了一声，撒腿跑了。
三少爷看没人答他，也不再纠缠，他一天要问好多问题，大部分都没人能答他。
雅茹出来给他穿好小斗篷，又摸了摸他的手，温乎乎地。
“走喽，看鱼鱼去喽。”三少爷往月亮门处跑去。
“苙哥儿你慢点。”雅茹赶紧跑着跟上，生怕他摔一跤，冬日里摔上一跤，手肯定得破皮。
小桃看他应了，松了口气，和杜嬷嬷道了声谢，也赶紧跟着跑起来。
走出院子，雪花大片大片地飘下来了。
雅茹停下来，把风帽给三少爷戴上，牵着他的手往前院走。
小桃走在三少爷的另外一边，防着他摔跤。
进了书房院子的时候，池哥儿的奶娘正臊眉耷眼地站在院中。
头发上都有些许白了。
她两手绞在胸前，进也不是，原地站着也不是，听见三少爷的说话声，扭转脸看了过来。
雅茹并不认识她，微微点了下头。
小桃在书房外禀报：“大少爷，三少爷来了。”
“苙儿，快进来。”秦萱在房内说，紫燕掀起门帘请三少爷进去，一股热浪直扑到林氏脸上。
三少爷快步跑了进去，雅茹跟着他。
林氏还未看清屋内情形，门帘就被放下了。
小桃看了看，请她去茶炉房坐坐，暖和暖和。
林氏搓了搓手，稍微放大些声音说：“谢谢姑娘，我怕池哥儿一会儿找我，便在这等些时候吧。”
小桃点了点头，去茶炉房给三少爷准备熟水去了。
林氏热切地看向房内，沈四爷并未出声让她进屋，心下失望。
“大哥，你的鱼在哪儿？”三少爷进了屋先向秦萱行了礼。
“这位是沈四哥，这是沈四哥的儿子。”秦萱把秦苙叫到身前给他介绍。
“咦，这里有个小孩子，他几岁了？”三少爷立刻被小孩吸引了，都忘了看鱼的事情了。
“他今年四岁，属小老虎的。苙哥儿你今年几岁了？”沈越臂弯里抱着睡着了的池哥儿，脸上带着笑意问秦苙。
“沈四哥，我今年也四岁，但是我是小牛，不是小老虎。”秦苙走近些，用手轻轻捅着池哥儿的小脸。
池哥儿应声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是小妹妹吗？”苙哥儿小霸王忽然有点害羞了。
秦萱噗嗤笑了，被沈越凉凉扫了一眼，赶紧忍住，空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说：“苙儿，这是小弟弟，他叫沈池，你带他玩一会儿可好？“
“好。”秦苙一口答应，他轻轻拉着沈池的手说：“沈池，你下来，我带你去看鱼。”
正要扁嘴哭的沈池看着张扬壮实的秦苙停顿了一下。
“鱼缸在那边，里还有莲。池儿，你和苙哥哥去那边看看好不好？”沈越眼疾手快地把人放下地哄道。
“脑子坏掉了？得叫叔叔。”秦萱无语。
“呃，池儿，这是三叔，你叫三叔啊。”沈越赶紧纠正。
沈池捏着手不作声。
“大哥，我是叔叔了？”秦苙喜出望外，他挺直了小胸脯，拉住沈池的小手说：“咳，大侄儿，走，三叔带你去看鱼。”
“好。”沈池乖乖地任他牵着往里面去了。
秦萱看着这两个小家伙，满眼都是欢喜。
“擦擦哈喇子，你自己个儿使点劲，争取明年年底抱个胖小子。”沈越逗他。
秦萱团起一张纸团扔向了他，沈越轻松接住，笑了起来。
雅茹跟在两个小少爷的后面，看着他们。
鱼缸是一只广口的黑皮水缸，得有成年人半身高，两个小家伙，伸长了手，只能够到缸口。
雅茹抱着三少爷趴在缸口边看。
里面一片片碧绿的莲叶，下面几条红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真的有鱼哎。”胆子贼大的秦苙探身伸手去捞，雅茹赶紧往后抱他，制止住他，“苙哥儿，小心湿了衣袖，着了凉，得喝苦汤。”
秦苙吐舌头。
沈池抬头看着他们，也不催促，也不哭泣。
雅茹看见了，悄声说：“苙哥儿，换池少爷上来看看好不好？”
“好吧。”秦苙扭了扭身子，雅茹赶紧放下他，不然再扭一下就脱手了。
“池少爷，我抱你上来看看鱼好不好？”
沈池点头。
“你好轻啊。”雅茹把沈池抱起来，惊呼出声，又掂了掂，确认这孩子身轻如燕，心下道，这也太瘦了。
沈池看着鱼儿，眼珠来回转着，也不说话，也不笑。
雅茹拿不准他到底喜不喜欢看。
“雅茹，我要看，我要看，换我了换我了。”秦苙拉雅茹衣服下摆叫嚷。
雅茹把沈池放下，抱他上来看，沈池也不闹腾。
看着这么乖的小孩，雅茹忽然觉得还是自家这个皮老虎好。
“你不是昨儿才到京，今日不该上衙吗？如何来我这里了。”秦萱看雅茹带孩子带的挺好，这才得空问沈越。
刚刚兵荒马乱的，两人只顾得上给沈池擦嘴换衣裳，哄他不哭。简直比他和那些老家伙们打太极更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