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雷走下擂台时，脚步还有些虚浮，右臂低垂着，显然刚才那一拳耗尽了他大半力气。他被沐暃扶到休息区坐下，接过旁边学员递来的水囊，仰头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浸湿了衣襟，却让他精神清醒了不少。
擂台上的青石还残留着刚才碰撞的痕迹，一道浅浅的脚印印在中央，旁边散落着长枪的影子，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激烈。陈长老站在场地中央，目光扫过台下的学员们，等喧闹声渐渐平息，才缓缓开口：“第一场对决已分胜负，接下来，第二场。”
他顿了顿，展开手中的名单，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随即望向人群：“第二场，由蓝星学院沐暃，对阵黑石学院蒋书华。”
“到我了。”沐暃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微微一凛，握着山河刀的手紧了紧。他对彭雷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青色的劲装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的山河刀安静地贴在身侧，刀鞘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光滑，带着一种沉稳的气息。
主席台上，燕栾青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沐暃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刚才彭雷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而这个被孔子铭看中的少年，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他想起沐暃在擂台上融合“劈山”与“定川”二式的样子，那股刚柔相济的力道，确实有几分孔子铭当年的风范，却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灵动。
“这小子，比上次见时沉稳多了。”燕栾青低声对身旁的孔子铭说。
孔子铭把玩着酒葫芦，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重压之下，才能见真章。你看着吧，他不会让人失望的。”他的目光落在沐暃腰间的山河刀上，那胸前吊着的星浮石，此刻正随着沐暃的步伐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主人的战意。
彭雷忽然伸出手，按在沐暃的肩膀上。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刚经历过激战的灼热，力道却很稳，像是在传递着某种力量。“对面那个蒋书华，你可得当心。”彭雷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担忧，“黑石学院的人大多信奉‘胜者为王’，那家伙尤其如此，出手又快又狠，惯用匕首偷袭，还喜欢在兵器上抹些让人麻痹的药粉，阴险得很。”
沐暃点了点头，将彭雷的话记在心里：“嗯，我会的。”他知道彭雷从不说虚言，能让他如此郑重提醒的对手，必然有其过人之处，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招。
“别给他近身的机会，你的刀长，占着优势，尽量拉开距离打。”彭雷又叮嘱了一句，才松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吧，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蓝星学院的厉害。”
沐暃刚要转身，身后又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沐暃。”
他回过头，见赵丰星正站在不远处，穿着月白色的劲装，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赵丰星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认真：“在自己学院的地盘上，可不能给我们学院丢了脸。”
这话听着像是调侃，却带着一种同院学员的期许。沐暃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必说透，彼此都能明白那份为学院争光的心思。
赵丰星笑了笑，侧身让开道路：“去吧，我们都看着呢。”
沐暃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擂台走去。脚下的青石板被阳光晒得温热，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坚实触感。周围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有期待，有担忧，也有来自其他学院的审视。他能看到黑石学院的队伍里，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劲装的青年正缓步走出，手里握着一柄短匕，匕尖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光，想必就是蒋书华。
蒋书华的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可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像蛰伏在暗处的狼，紧紧锁定着沐暃，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脚尖先落地，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显然在速度上下过苦功。
两人在擂台中央相遇，隔着约莫三丈的距离站定。
“蓝星学院，沐暃。”沐暃对着蒋书华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蒋书华只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有报上名字，反而用匕首的侧面轻轻刮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在沐暃的山河刀上扫过，带着几分轻蔑：“你便是沐暃？”
沐暃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了山河刀的刀柄。面对这种刻意挑衅，过多的言语反而多余。
蒋书华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只是将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动作流畅而熟练，显然对兵器的掌控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好，打赢了你，就等于打赢了蓝星学院最厉害的学员，这买卖划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油滑，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货物。
沐暃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的警惕又提了几分。从蒋书华的语气和动作来看，这家伙不仅阴险，还带着几分自负，这种对手往往最不好对付，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招。
台下的彭雷看得有些着急，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小子，说话真让人不痛快。”
赵丰星却摇了摇头：“别大意，他这是在故意激怒沐暃，想让沐暃乱了分寸。”
主席台上，陈长老看了看两人，见都已准备就绪，便举起了手中的令牌。阳光照在令牌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将他苍老却威严的脸庞映照得格外清晰。
“第二场对决，开始！”
令牌落下的瞬间，蒋书华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脚尖在青石上一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朝着沐暃窜了过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带起的风里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显然那匕首上确实抹了东西。
沐暃早有准备，几乎在蒋书华动身的同时，他的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山河刀。
“呛啷——”
一声清越的龙吟般的脆响，青灰色的星力瞬间从刀身爆发出来，如同潮水般涌向四周。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双脚分开，稳稳地站在原地，山河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刀芒吞吐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
这是“定川式”的防御姿态，看似守势，却暗藏着随时可以反击的后劲。
蒋书华见他摆出防御架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沐暃的反应会这么快。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手腕翻转，短匕如同毒蛇吐信，朝着沐暃的手腕刺去——那里是握刀的关键部位，一旦被刺中，兵器必然脱手。
匕尖带着幽冷的光，距离沐暃的手腕只有寸许距离。
就在这时，沐暃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手腕一翻，山河刀的刀身如同活过来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撩起。
“铛！”
刀背精准地磕在匕首的侧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蒋书华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匕首的轨迹瞬间被带偏，擦着沐暃的衣袖刺空，钉在了擂台上的青石里，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匕首没入石中近半寸。
这一下变招又快又巧，完全出乎蒋书华的意料。他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匕首，沐暃却没有给他机会。
青灰色的星力再次暴涨，山河刀顺势下压，刀身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蒋书华的手背劈去。这一击又快又狠，显然是想借着对方武器被绊住的机会，废掉他的右手。
蒋书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松开握刀的手，身体如同泥鳅般向旁边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虽然丢掉了匕首，却保住了手背，算是及时止损。
两人瞬间分开，重新拉开距离。
沐暃握着山河刀，刀尖斜指地面，青灰色的星力在刀身缓缓流转，气息沉稳；蒋书华则空手站在对面，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显然刚才的交手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对手绝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声。
“好快的反应！”
彭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赵丰星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看来这些天没少下功夫。”
主席台上，孔子铭看着沐暃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燕栾青抚着胡须，缓缓点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擂台上，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中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沐暃看着蒋书华，知道这只是开始。失去匕首的蒋书华，或许会拿出更阴险的手段，这场对决，远未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山河刀，青灰色的星力再次凝聚。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都会像刚才那样，沉着应对，用手中的刀，打出属于自己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