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格外凉，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刚从酒吧暖热空气中走出来的清哲和沐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清哲还在回头望着酒吧门口，心里念叨着黄婷的样子，脚步都有些发飘，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异样。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骤然闪过，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唰——”
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凭空横在了清哲面前，剑刃在路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映得清哲的脸都白了几分。那剑离他的鼻尖不过寸许，冰冷的剑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打散了。
清哲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顺着长剑望去，只见剑柄后握着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镯子，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再往上，是一身素白的衣裙，裙摆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而那张脸，此刻正笼罩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叛徒。
“姐……”清哲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好……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他心里清楚，这绝不是巧合。姐姐定是早就等在这里了，刚才在酒吧里的所作所为，怕是都被她看在了眼里。想到这里，清哲的腿肚子都开始发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清虞缨没有立刻收回剑，只是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邪笑，那笑容看得清哲心里发毛：“巧？我还想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那里面呢。”她的目光扫过清哲，又落在一旁同样低着头的沐暃身上，语气里的冰冷几乎要凝成实质，“我倒是要问问，是谁带的头，敢瞒着我跑到这种地方来。”
“那个，我……”清哲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看看姐姐冰冷的眼神，又看看横在面前的剑刃，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胡乱找着借口，“我就是……就是觉得外面太冷，进去暖和一下……”
“暖和？”清虞缨的神情骤然变得凶狠起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剑刃又往前送了半寸，几乎要碰到清哲的皮肤，“别装傻！你是不是在里面饮酒，而且还和别的女人拉着手跳舞？”
清哲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闪躲着：“额……怎么可能……我就只在里面喝了点……喝点水而已，其它的……其它的也没别的……”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清虞缨发出一声冷哼，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和怒意：“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发现你们俩进去了，就在门口站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清哲身上：“你还跟那个穿紫裙子的女人拉着手跳舞，笑得那么开心！想不到你才多大，就学会跟别人勾搭在一起了？万一她是坏人，是来诱惑你的怎么办？你是不是被她骗了都不知道！”
“没有了，姐，我真没有！”清哲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黄婷姐姐不是坏人，她……”
“还敢叫她姐姐？”清虞缨厉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看来你是真被迷昏了头！”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黄婷，她心里始终惦记着清哲的承诺，怕他反悔，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追出来叮嘱一句。
看到站在路灯下的清哲，黄婷松了口气，扬声喊道：“清哲哥哥，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记得啊，不许反悔！”
这声“清哲哥哥”像是一道惊雷，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开。
清哲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黄婷，嘴唇哆嗦着，沉闷地挤出几个字：“你……你别说……”
黄婷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愣，走到近前才发现气氛不对——清哲面前横着一把剑，而握着剑的女子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了，哥哥？”黄婷有些疑惑地问道，目光在清虞缨和清哲之间转了转，“这位是……”
“哥哥？”清虞缨听到这两个字，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她缓缓收起长剑，剑刃划过空气，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快步走到黄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严肃得可怕，“你跟我弟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黄婷被她这气势吓得往后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他姐姐？”
“就是啊，怎么了？”清虞缨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就是我哥哥啊。”黄婷不明所以，如实回答道。她觉得清哲又懂事又可爱，叫一声哥哥也没什么不妥。
听到这话，清虞缨反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反常的诡异：“呵呵，你多大了？”
黄婷被她笑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回答：“我……我二十一啊。”
“二十一？”清虞缨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你都这么大了，我弟弟才十一，和你相差了十岁。你竟然还叫他哥哥？真是可笑！”
黄婷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生气，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连忙解释：“这个……他也没告诉我他是十一岁啊，所以……”
“所以你就叫他哥哥是吧？”清虞缨没等她说完，就冷冷地接过了话头，眼神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着黄婷，像是在评估什么货物，“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年纪轻轻的，跑到那种地方去，还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
黄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皱着眉说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和清哲是真心……”
“真心？”清虞缨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他答应了你一件事？他答应了你什么？”
这话一出，清哲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预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连忙抬起头，朝着黄婷拼命使眼色，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不要说出来！千万别告诉她！”
可黄婷正被清虞缨的态度惹得有些不快，根本没注意到清哲焦急的眼神，她挺了挺胸，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直接说道：“他答应过我，等我们跳完舞后，就找个地方，咱们俩表白一下！”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炸雷，在清哲的脑子里炸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
清虞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死死地锁在清哲身上，那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火焰，将清哲烧成灰烬。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长剑，剑尖直指清哲的胸口，声音冷得像来自冰窖：“你刚才说你没在里面跳舞，这要怎么解释？还有表白？你才十一岁，知道什么叫表白吗？”
清哲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了，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姐姐的目光凌迟着自己的脸颊。
“我是真没想到，你不仅撒谎，还敢答应跟人家表白！”清虞缨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你知道她的身份吗？知道她的来历吗？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跟人家表白，你是不是傻？”
她越说越气，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刺破清哲的衣衫：“你还这么小，就学着跟人表白，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你跟她表白了，是不是就得跟她走了？是不是就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了？”
“我……我不是……”清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合着恐惧和委屈，顺着脸颊滑落。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啊！”清虞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被伤透了心，“就这么轻易答应人家，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你既然这么想答应她，这么想离开我，那我留着你也没用了！”
“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清虞缨单手握剑，手腕用力，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清哲的肩膀砍了下去！
“姐！不要！”沐暃吓得脸色大变，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清哲像是本能反应一般，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剑锷！
“噗嗤——”
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剧烈的疼痛让清哲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他抬起头，看着清虞缨那双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姐，我不答应她了好吧！求你不要杀我！再怎么说，我是你亲弟弟啊！”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清虞缨心中某个紧锁的角落。她看着弟弟流血的双手，看着他脸上混合着恐惧和哀求的神情，那声“亲弟弟”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颤，凌厉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清虞缨盯着清哲看了许久，久到清哲以为自己的手快要被砍断时，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哈哈，还知道你是我亲弟弟。”清虞缨缓缓收回剑，看着清哲手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眉头终究还是皱了起来，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跟人家瞎许诺。”
她将长剑收回剑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转身看向还愣在一旁的黄婷，眼神依旧冰冷：“以后离我弟弟远点，他还小，不懂事，别再找他了。”
说完，她不再看黄婷，而是拉起清哲流血的手，转身朝着迎客楼的方向走去：“走，回去。”
清哲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抱怨，只能乖乖地跟着姐姐走，路过沐暃身边时，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沐暃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的黄婷，又看了看前面清虞缨的背影，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夜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和酒吧里残留的酒气，黄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