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时，街上的人渐渐往回走。蓝景仪捧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画，脚步都有些发沉，大概是玩了一天累坏了。蓝思追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扶他一把，两人的影子被灯笼拉得长长的，在雪地上晃悠。
“我看景仪再走两步就要睡过去了。”魏无羡笑着说。
蓝忘机看了眼前面打哈欠的少年，道：“我背他。”
“哎别，”魏无羡拉住他，“让他自己走，不然下次更懒。”说着朝蓝景仪喊，“景仪！再不走慢些，今晚的莲子羹就归思追了！”
这话果然管用，蓝景仪顿时精神了，梗着脖子道：“谁说我走不动了！我还能再逛三条街！”
魏无羡被他逗笑，转头却见蓝忘机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笑什么？”他挑眉。
“没什么。”蓝忘机移开目光，手里的兔子风车还在转，“风大了，把帽子戴上。”
魏无羡这才觉得耳根有点凉，刚要抬手，蓝忘机已伸手替他把兜帽拉好，指尖擦过耳廓，暖得像团小火。他心里一动，故意往对方身边挤了挤：“还是含光君细心。”
蓝忘机没躲，任由他挨着，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渐渐靠在一起，融成一团。
快到云深不知处山门口时，蓝景仪终于撑不住了，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蓝思追看他实在可怜，便蹲下身：“景仪，我背你吧。”
蓝景仪愣了愣，红着脸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行……”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魏无羡推了他一把：“赶紧上去，不然真要冻僵在这儿了。”
蓝景仪这才磨磨蹭蹭地趴在蓝思追背上，没多久就没了动静，想来是真睡熟了。蓝思追背着他，脚步稳当，倒比平时走得还轻快些。
山路上积着残雪，月光洒下来，亮得能看清脚下的路。两旁的松树落满了雪，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撒了把碎银子。魏无羡走在后面，看着蓝忘机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夜，他被蓝启仁罚去祠堂，蓝忘机悄悄给了他两个馒头，转身时的背影，也是这样清瘦却挺拔。
“蓝湛，”他忽然开口，“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
蓝忘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一汪清泉。“会。”他说得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魏无羡笑了，走上前和他并肩，伸手握住他的手。这次蓝忘机没有躲闪，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两人的掌心都暖烘烘的，连带着这清冷的月夜，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回到静室时，蓝思追已把蓝景仪送回了房。炉火烧得正旺，桌上还温着一壶热茶，想必是出门前特意备好的。魏无羡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蓝忘机：“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蓝忘机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和你一起，开心。”
魏无羡被他直白的话弄得耳尖发烫，低头抿了口茶，掩饰般地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静悄悄的，像一幅水墨画。
“其实我以前总觉得，烟花再好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轻声说，“今天才发现，只要身边的人对了，再短的热闹，也能记很久。”
蓝忘机看着他，眸色温柔：“以后，每年都可以来看。”
“好啊。”魏无羡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
夜渐渐深了，茶喝得差不多了，炉子里的火也渐渐弱了下去。魏无羡打了个哈欠，靠在榻上，看着蓝忘机收拾茶具，动作依旧是一丝不苟的。
“蓝湛，”他忽然说，“你明天能不能教我画你改的那些符箓？”
蓝忘机回头：“可以。”
“那太好了。”魏无羡笑，“以前总觉得你教我的都是规矩，现在才发现，你懂的可比规矩多得多。”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月光移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魏无羡迷迷糊糊睡着前，感觉身上又被盖上了那件带着松木香的外袍。他往蓝忘机身边靠了靠，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皂角香，心里踏实得很。
明天会有新的太阳，会有要学的符箓，会有抄不完家规的蓝景仪，还有身边这个人。
这样的日子，细水长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