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的手指在纸上捏出几道褶子,忽然转身往监视器走,步伐快得像是在逃。林听言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冲锋衣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是七年前她送他的生日礼物,领口都磨出了毛边,他竟然还在穿。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麻。她别过头去看远处的布景,眼眶却悄悄热了。
中午助理送来的盒饭里,卧着个溏心蛋。林听言盯着蛋黄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以前每次吵架,他都会煮个溏心蛋放在她桌上,说“蛋黄没熟,就像我们的事,还能再挽救”。
那时她总嫌他幼稚,现在才懂,那是他最笨拙的求和。
正发着怔,周叙白拿着个保温杯走过来,往她面前一放:“助理买错了,甜豆浆,你喝吧。”
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往下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林听言没接,也没抬头:“我不爱喝甜的。”
“哦。”他的声音低了半截,拿起杯子要走,手指却没抓稳,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豆浆洒了一地,甜腻的香气漫开来。
林听言猛地站起身,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她踉跄了一下,周叙白伸手想扶,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手指蜷了蜷,又收了回去。
“我去拿拖把。”他转身就走,背影僵得像块石头。
林听言看着地上那摊狼藉,忽然蹲下身,用纸巾一点点擦着。豆浆黏在手上,甜得发腻,像他这些天的好,像根细细的线,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他在努力靠近,知道他在用所有的方式弥补,可心里那道坎,像堵厚厚的墙,她过不去,也不想让他过来。
就像此刻,她明明想告诉他“没关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沉默。
下午拍夜戏,林听言坐在折叠凳上改剧本,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周叙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件外套,犹豫了半天,还是没递过来,只把衣服搭在旁边的灯架上,离她不远不近,刚好够得着。
林听言假装没看见,笔尖在纸上划过,把那句“我们和好吧”改成了“从此山水不相逢”。
收工时已经快凌晨,林听言收拾东西时,发现包侧袋里多了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个小小的“言”字——是当年他准备好却没送出去的戒指,她以为早就被他扔了。
手指抚过那个字,冰凉的金属硌得指尖生疼。她把盒子塞回包里,拉链拉得飞快,像是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走出片场时,周叙白的车停在路边,车灯亮着,在地上投出两道暖黄的光。他坐在驾驶座上,侧脸在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见她出来,立刻降下车窗:“我送你。”
“不用。”林听言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助理会来接我。”
“他家里有事,走了。”他说得很快,眼睛看着别处,“上车吧,外面冷。”
林听言没动,也没说话。风卷着落叶吹过来,打着旋儿落在脚边,像在嘲笑她的固执。
“听话。”他的声音忽然软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像七年前无数个撒娇的夜晚。
林听言的心猛地一颤,差点就点头了。可几年前那些独自熬过的夜晚,那些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的话,那些被眼泪浸湿的枕头,忽然一股脑地涌上来,堵得她喘不过气。
“周叙白。”她抬起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
周叙白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车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碎掉的星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
林听言转身就走,没再回头。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敲打着什么。她知道他的车一直跟在后面,远光灯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像条追着她的尾巴,不远不近,不依不饶。
走到公寓楼下,她停住脚步,没回头,也没上楼。风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然后是他犹豫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听言。”他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戒指……”
“扔了吧。”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早就该扔了。”
他没说话,空气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听言转身要上楼,手腕却忽然被他抓住了,他的手心滚烫,带着点颤抖,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就一点点。”
林听言猛地甩开他的手,像甩开什么烫人的东西。她抬起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很累,累得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叙白,”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楼道,没再回头。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他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回到家,林听言把戒指从包里拿出来,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戒指上,泛着冷冷的光。她看着那枚戒指,忽然想起七年前他说的那句话——“听言,等我们老了,就把戒指埋在樱花树下,下辈子凭着戒指找彼此”。
那时她笑他迷信,现在才懂,有些承诺,说的人记了一辈子,听的人却早在岁月里,把它磨成了伤人的碎片。
窗外的风还在吹,林听言把脸埋进被子里,没哭,也没说话。只是心里那道坎,好像又厚了些。
或许,有些距离,注定是要隔着一辈子。
林听言与周叙白在谈判的合作场因《生存指南》的影视化重逢,过往回忆与当下疏离交织。他用旧物、笨拙举动示好,她却困于过去的伤害,拒绝靠近。戒指、旧承诺成伤人碎片,两人间的坎,似要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