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奖赏珩王的事仍然没什么动静。
朝臣们可不会闲着,每日早朝都会奏请皇上及时落实封赏。
他们对皇帝的行事风格,越来越不满。
除了议论皇帝,还议论左相。
万寿节前夕,皇帝去祈福,看起来好像是临时决定。
其实除了皇帝想赠皇后的声望,左相也极力劝说皇帝去祈福。
并且,商量保护皇帝出行的计划,珩王邀请了左相和永昌侯,共同商量。
朝臣们大胆猜忌,左相是否也有参与。
左相的声望也一路往下跌。
而与他同级的右相,反而提升了声望,在朝中说话越来越有分量,势头压过了左相。
那日,右相进了御书房。
等他再出来,皇帝就派印公公拟了一道旨意,去定北侯府宣旨。
永昌侯抢了老定北侯沈锡的军功,经查明属实,特下旨归还。
同时,追封沈锡为柱国大将军,谥号忠武,牌位供到太庙。
这件事情震惊了盛京城。
一个战功赫赫,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死后被自己的副将永昌侯,抢了军功。
永昌侯背刺沈锡的事,再度成了人们唾骂的谈资。
连坊间百姓日常碰面时,也会谈起此事,人人痛骂永昌侯。
一时间,永昌侯背刺自己的上锋沈锡的事,盖过了他刺杀皇帝的事。
永昌侯一夜之间臭名昭着。
而,沈锡被追封的事,也给定北侯府带来了无上殊荣。
盛京城的权贵望族,谈论沈家时,人人敬慕。
本来,定北侯死后,定北侯府一度失去了顶梁柱,沈今朝又差点折在运送军粮的路上。
青黄不接的时候,永安伯府和永昌侯府联手,差点生吞了定北侯府。
然而才四五个月的时间,沈令仪和离,一步一步将定北侯府逐渐拉了出来。
沈昱被淑嫔绑架,沈令仪只身上朝堂为弟伸冤,皇上为了补偿沈家,二夫人阮氏便有了诰命。
沈今朝运送军粮回来之后,经过瑞禾庄,平了傅临舟和墨琨养虫子,造成的民愤,并且用多种举措灭了虫害,威望很高。
回来便成功袭爵。
此次,他又在永昌侯行刺皇帝时,和珩王一起立了大功。
这还不够。
永昌侯事发后。
沈锡被追封柱国大将军。
整个大乾朝,他是第一位被封谥号的大将军,此殊荣绝无仅有。
和前朝鞠躬尽瘁的老臣们一样,牌位进了太庙。
这就意味着,他享受皇家香火。
并会名垂千古,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代名将。
沈家的子孙后代,在科举、荫补等入仕途径上,享有更多优待。
现在的定北侯府,虽是侯府,但荣光已经远远盖过了敬国公府。
是一等一的忠臣之家。
无人敢再小瞧侯府,也无人敢再瞧不起沈令仪。
更无人敢再随意提起,她是和离妇的身份。
有人看不出关键门道,但敬国公府和左相府,都看得出来,这次归还沈锡的战功,追封沈锡,是珩王和皇帝交易的结果。
皇帝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被墨卿尘摆了一道。
但,宣过的旨意收不回来了。
此时,皇帝无比庆幸。
幸好那道将沈令仪指给墨卿尘的旨意,还没有下。
如今的沈家,如同雨后春笋,逐渐茁壮,让他更加忌惮。
赐婚的事情,还要再看看。
这些人如何看,不重要。
定北侯府的人,都是唏嘘又欣慰。
老夫人接完旨,便拉着沈令仪的手,哽咽出声,
“你爹戎马一生,流血无数。三年间,你二叔上了多少折子,替你爹伸冤,皇上都视若无睹,任由永昌侯占着你爹的军功,还打压沈家,抬举永昌侯府。
没想到,最后,竟是珩王替他平了冤屈,抢回了战功。”
“我儿可以瞑目了...”
祖母声音发颤。
沈令仪抬眸,她发现祖母双肩抖动,一看就是刻意压着情绪。
她不由地心一酸,落下泪来。
这三年多来,父亲被害,功劳被占,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定然是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父亲戎马一生,用命拼来的功劳得到认可,他的英魂得以安息。
“祖母,这是好事,您年纪大了,不可这般伤怀...”
沈令仪心中百感交集,既替父亲高兴,又感动于珩王默默付出。
一定是他用护驾之功,与皇上交易,才逼得皇上,还回父亲该有的军功。
他放弃了他自己想要的。
那日她看的清楚,以珩王的身手,是能躲开那支箭的。
她还诧异,为何非要自己受伤。
原来...
至此,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一道屏障慢慢裂了一道缝。
这份恩情,她和沈家都无以为报。
沈今朝和沈若晴等人忙聚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老人家。
转移她的注意力。
“祖母,您看啊,本来您和我娘还担心我这个性子,没有人家要我。”
沈若晴在祖母怀里撒娇。
“您看现在,我大伯配享太庙。我想,就算我是个傻子,夫家也会好好供着我了吧?”
老夫人轻戳她的额头,“小皮猴子,赶明儿,我就让你娘好好给你挑一门亲事,赶紧把你嫁出去。”
“哎呀,祖母,不要,我还要多陪您和我娘几年呢...”
沈今朝一直很克制,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的身量一直在长。
静静地立在祖母身边,很有男子汉的样子。
“祖母,要说亲事,也得孙儿先说,到时候,您孙媳妇也来府里孝敬您。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一句,真是哄得老祖母开心了。
沈令仪也笑。
阮氏也是先落泪,又高兴。
眼下,大哥被追封,牌位又配享太庙。
她的一双儿女的前途,都不用愁了。
之前看的几家门第,有门当户对的,也有低于侯府的。
现今可再好好考察对方的人品了。
同时,她知道,自家能越来越好,都是因着沈令仪。
她有点搞不清沈令仪是和珩王谈了交易,还是别的。
总之,她觉得哪里有些怪。
无论是上次晴晴入狱,还是这次珩王用自己护驾的功劳,为大哥抢回了军功。
她都觉得珩王,帮自家过于多了,甚至有些以自家为先。
她迟疑又担忧地看向沈令仪,没看出什么异常。
她想着找个时机好好问问。
三婶王氏从解除禁足后,就一直很安静,此时,她心里的高兴到达了顶峰。
但她极力压着嘴角,说着恭维的话:“我真替大哥高兴,人人都会记住他的功劳。”
她想立刻送信回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