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眸子含笑,一双捂在嘴上的手光明正大拿下来,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得意道,“这可是你问我的!”
墨卿尘:“......”
眼神逼问。
墨瑾慌忙坐直了身子,“听我祖父说,皇上大概选定了四个人选。”
一旁的宋怀惊讶,一个不行,竟然有四个?
皇上这戏做的也过头了吧?
他也凝神细听,想知道是哪四家的女子?
“敬国公的嫡长女柳眉儿,郭将军家的小孙女郭玉莲,还有去年新科状元张文顺的亲妹子,好像叫什么张七娘。”墨瑾摸着鼻子。
宋怀面色发青,看向自家王爷。
墨卿尘眸色深,看不出情绪。
宋怀有些心疼自家王爷,皇上还真抬爱他。
凑了这几个奇葩女人给他。
敬国公家的柳眉儿,自小便恋慕自家王爷,今年十九岁了还不嫁人,嚣张又跋扈,和陈如意交好。
郭将军家的小孙女郭玉莲,六七岁时贪玩从家中的假山上跌落下来,摔伤了脑袋,目前的情况和陈如意差不多,一直被深藏于府宅。
状元郎家的孙七娘,是跟着兄长从乡下迁到京城来的,大字不识一个,听说是她做绣活儿供兄长读书,供了七年,眼都快熬瞎了。
自家王爷临进京前,得知了沈大姑娘嫁人的消息,三日没说话。
三日后,便叫京里的探子,把盛京城里七品以上官员,外加京畿四百里范围内,四品以上官员,家里的人口,田地,祖坟埋在哪,全打听清楚了。
这些官员和望族家里的大事小情,哪家和哪家有仇,哪家藏了外室,哪家的姑娘跟谁跑了,谁家想跟谁家结亲,等等乱七八糟的大事小情,给扒拉了个遍。
他们几个伺候在王爷身边的人,包括老杨在内,全都把这些情况背熟了。
所以墨瑾一说,他全都对得上号。
墨卿尘面色发沉,他手里捏着一块旧玉佩,不停地摩挲,“皇兄还真是不亏待我,本王记得郭将军的夫人太后同族的妹妹吧?”
新科状元是皇兄钦点的天子门生。
敬国公和永昌侯府是一丘之貉。
这三家,全是皇上和太子的死忠党。
凑齐这些人给他,非但一点助力没有,还要拖累他,再说深一点,全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墨卿尘笑得有些冷:“这才说了三个,还有一个呢。”
墨瑾摸了摸鼻子,“小皇叔,你要不要猜猜?我猜你能猜得...”
话还未说完,他就惊叫一声。
“哎呦!”一颗衣服上的盘扣,精准无比地打在他嘴角。
火辣辣地疼。
他看向墨卿尘。
墨卿尘眯着眸子看他。
一副你猜我想不想猜的模样。
“我说,我说...”墨瑾不敢再玩闹,“永安伯府家的嫡次女,傅子衿。”
墨卿尘黑了脸。
大年初一,他在沐风阁三楼,见过傅子衿。
蠢笨如猪,被秦琬琬一推,就磕在地上,磕伤了脸。
脸肿得像个猪头。
非常不巧,他厌蠢!
宋怀:“......”
永安伯府,一个快被京城人的唾沫星子淹没的家族。
自家王爷早已及冠,今岁二十。
皇上为了名声,自然要做足了面子,给自家王爷指婚。
但皇上向来嫉恨他家王爷。
王爷的王妃,绝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可皇上也下作了些。
这都指了些什么人。
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贤王叔怎么说?”
“我祖父自然是不同意的,可你也知道,皇上他近几年,越来越不待见祖父...”
墨卿尘只觉胸腔翻涌,几欲压不住他的一腔热血。
他努力调息,往下压。
离二月初二还有八日。
*
正月二十七,深夜。
傅临舟风尘仆仆地从京畿赶了回来。
这趟公差,他为大皇子寻来一批繁殖能力极强的虫子良种,价值不菲。
此刻,他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缺钱的滋味。
能在众多金吾卫中脱颖而出,伴于大皇子左右,凭的是什么?
大皇子看中的,无非是他娶了沈令仪这位“财神娘娘”,指望着他能源源不断地供给银钱,助其成事。
可沈令仪偏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软硬不吃。
她的抗拒,俨然成了他青云之路上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眼下这“虫害”的计划虽已铺开,但要快速养成,等春来好投放到庄稼地里,就需要更多的银子砸进去。
之后,等虫害爆发。
他们再用专门的法子治理。
这份治理虫害功绩,大皇子需要,他傅临舟更需要。
他这次回来,就是专为筹钱。
然而,永安伯府的公中早已空虚得叮当响,账面上的银子从没超过五百两。
母亲就算再怎么克扣下人的月钱,也变不出更多的真金白银。
母亲自己缠绵病榻,汤药不断,又是一大笔开销。
偏院里的吴氏还三天两头地闹,变着法地向母亲索要钱财。
更有身怀六甲的秦琬琬,处处需要精细将养,哪一样离得开银钱?
傅临舟是真真切切地,被这一文钱逼得英雄气短。
他有些沮丧地来到凤栖阁。
屋内暖香融融,沈令仪正临窗坐着,烛光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来到凤栖阁,硬着头皮开口:“令仪,眼下有一桩急事,需要一大笔银钱周转……”
沈令仪静静听完,面露难色:
“现在是年初,庄子上和铺子里,年底交了账目,各大铺子里需要银钱进货,现银全投到了铺子里。我的嫁妆,如今能动用的现银,确实一分也无了。”
她顿了顿,清晰提及新婚夜,他与秦琬琬厮混,让她成了笑柄的事,一半嫁妆送回了侯府,
“如今只剩些难以变现的大件。若伯爷实在急用,我明日便安排人搬出府去变卖?”
沈令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傅临舟忆起旧事,脸上青白交错。
他虽觉有风险,但他急用银子,又见她态度配合,只得压下情绪,应道:
“也只好如此了,你尽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