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囫囵着,把所有人都骂了。
秦琬琬最近各种气不顺,不知在沈令仪手里吃了多少亏。
听她思路清奇地吩咐人,查老夫人去了哪里,不由地一阵心虚。
这女人真是难缠!
根本不入坑。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她一定会沉不住气,抬出公主身份。
老夫人可不敢让沈令仪查,她本来就担心沈令仪看出了她对琬琬的不同,知道了琬琬的身份,再让她查到真相,她定然会抖搂出去。
到时候伯府和苏家,一个也跑不了。
都得死。
老夫硬撑着站起来,“薛妈妈也是心疼我。都别闹了。”
秦琬琬有了宫里的答复,看着沈令仪的目光没有半分恭敬。
沈令仪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见生气,分明就是故意逗她们玩。
此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老夫人,四姑娘来了。”
沈令仪抬头向屏风处望去,只见傅子衿走了进来。
说实在的,沈令仪还从未见过,傅子衿消瘦成这般模样。
她原本长得像已逝的老伯爷,身形圆润。
可自从中毒之后终日卧床,仅能进些流食,整个人竟瘦得脱了相。
宛如一朵遭狂风摧折的脆弱小花,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不过沈令仪并不会同情她。
她心知傅子衿是如何中毒的。
若不是老夫人存心害她,傅子衿自己不贪心,她也不会受这份罪。
她挤不出半点心疼。
她不心疼,屋里却有人“演”心疼。
老夫人原本并不疼爱傅子衿,可经过昨日一事,秦琬琬态度倨傲,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将秦琬琬惯坏了。
她俨然以主子自居,觉得老夫人付出什么都是应当,若不给予,便是刻薄。
老夫人抬眼看向清瘦的傅子衿,软了声气:“瘦成这样,娘真心疼。”
傅子衿撇了撇嘴,直言道:“娘若真心疼女儿,便该一碗水端平。表姐身上的新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女儿怎么没有?”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沈令仪静静地看戏,不发一言。
秦琬琬比傅子衿年长,但她却是被傅子衿让着长大的,不痛快道:“这几日四妹妹病着,我怀着身孕不便探望,四妹妹莫非是生我的气了?”
她刻意加重了“身孕”二字,强调自己如今身份特殊。
傅子衿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刻意讨好。
她看明白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昨日秦琬琬院中发生的一切,自有人透露给她。
她就是平日太乖了,母亲才会苛待她。
但她清楚眼下还不能与母亲和表姐硬碰硬,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筹谋。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表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怎会因这等小事同你计较?只望表姐日后多关照些妹妹,你既住在我家,又年长于我,有什么好东西,也分我一份才好。”
她强调了秦琬琬的寄住身份。
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两眼秦琬琬身上的新衣。
秦琬琬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心底愈发迫切期望恢复公主身份,让这些人仰视她、求着她,将好东西一一双手奉上。
老夫人本就没精神,听她们句句机锋,眉头越皱越紧。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却是她亲手娇养长大的公主。
这么多年,她何尝不知自己亏待了傅子衿?
只是她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便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想打个圆场,于是又连连咳嗽起来:“你们都少说两句。”
原本她叫沈令仪前来,是想好好磋磨对方,但她没料到,沈令仪一来便要查是谁气病了她,若真查出来,恐怕坏了事。
琬琬的身份,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就连淑妃和大皇子,都得一起连累了。
到时候,还想振兴伯府,想要诰命?
死一百次都不够!
正僵持着,便见一个小丫鬟,手持描金大红请帖走了进来,禀道:“老夫人,永昌侯府派人来了,请府上女眷前往赴宴,庆贺永昌侯夫人寿辰。”
小丫鬟还特意强调:“永昌侯夫人特地嘱咐,一定要请伯夫人到场。说伯夫人成亲时,她便觉得与夫人投缘,此次请夫人一定赏脸,过府一同热闹热闹。”
永昌侯府陈家,是淑妃的娘家。
陈家一门向来眼高于顶,交往的不是世家大族,便是门阀权贵,一般人家也登不上永昌侯家的门槛。
前世,他们只请了老夫人和当时不是姨娘的表姑娘秦琬琬,沈令仪并未收到请帖。
那时她在永安伯府举步维艰,早已失了夫人体面,人人轻贱,又有谁会请她?
加上敬茶时,她被老夫人和秦琬琬用热茶泼烂了半张脸,连她自己都嫌丑,终日躲在倚红院中,不见外人。
可这一世,命运已然改写。
永昌侯夫人亲自下帖请她,其中缘由,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
沈令仪用不着前后联系秦琬琬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这一切,是她进宫,宫里淑妃特意安排的。
她不会拒绝去参加寿宴。
因为,她不能再让嘉宁姐姐像前世那般死去。
寿宴之后,她打听过,嘉宁公主是从永昌侯府的八角望月亭上摔下来的,摔在一座假山石上,摔烂了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