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衿的话未说完,就被婆子捂住嘴,拖了出去。
沈令仪却沉吟,大好前程吗?
确实。
前世秦琬琬在傅家父子,继承了双爵位的同时,还被已经登基的大皇子,封为郡主。
她扬唇一笑。
有意思。
那碗血燕被老夫人打落在地,碎瓷和残羹溅得到处都是。
薛妈妈亲自带着几个小丫鬟,跪地擦拭。
销毁证据。
而老夫人不顾哭喊着被拖走的傅子衿。
竟亲自抽出帕子,替秦琬琬擦拭绣鞋上的残羹。
沈令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嘲讽一笑。
亲女儿喝了毒粥,她不管不顾,却亲自弯腰替一个姨娘擦拭绣鞋上的脏污。
莫名奇怪。
沈令仪对青鸢使个眼色。
青鸢将一块最大的,沾满残羹的碎瓷片,悄悄裹在帕子里。
廖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无声地笑。
而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被山匪打了,就...就扔在我们府门口。”
什么???
停舟被山匪打了??
本就心神不安的吴氏,猛地站了起来,她颤动着手,指向沈令仪,腕上的佛珠随着她的动作,不停颤动。
她嘴唇翕动,半晌才喃喃着叫出儿子的名字。
“停舟啊!”
明堂里的每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老夫人直起身子,小声安抚了秦琬琬两句,见薛嬷嬷已经打扫干净了现场,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小丫鬟急得舌头打结,一边比划,一边道,“三少爷前几日外出办事,结果方才被人扔了回来,浑身是血,就在咱们府门口。”
沈令仪轻轻摇头,像看个可怜虫一样,盯着吴氏,“三老夫人,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随意给别人扣一顶‘扫把星’的帽子,犯了口谶。如今报应到你儿子头上了。”
吴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慌慌张张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喃喃:“不会的,不可能,儿啊,停舟啊。”
厅堂一团乱。
老夫人也带着人去了府外。
沈令仪和廖氏没去。
廖氏狐疑地看着沈令仪,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令仪,三弟妹她,真是犯了口谶,停舟才出事的吗?”
沈令仪微笑:“自然。因果自有轮回。”
廖氏陷入沉思。
沈令仪行礼谢廖氏,“二婶,今日多谢你来救场。”
廖氏扶住她,“孩子,何必与二婶客气。二婶知道你很艰难,但二婶能帮你的有限,这座府里...腌臜得很。”
她苦笑着,看似在说沈令仪苦,实则也流露出了她自己的苦。
沈令仪握住她的手,“二婶,这府里腌臜,是因为有些人腌臜。咱们自己的日子,还是要靠自己好好过。”
廖氏只觉手中一凉,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块环形祖传羊脂玉佩,赫然在她手上。
她吃惊地抬眸,“令仪,这...”
“二婶,这块玉佩或许你收着更合适。”
前世,沈令仪就发现廖氏脖子上,戴的那块月牙形吊坠上的云纹,与这块祖传羊脂玉如出一辙。
就在前几日,沈令仪专门让叶老三派人,回了趟廖氏的老家——江南慈溪。
查到了很多东西。
廖家祖上出过帝师,是江南颇有声望的书香门第。
虽因祖上直谏得罪过权贵,卷入了朝堂风波,才又被贬回了江南。
但廖家,在江南的文人学子圈子里,非常有威望,朝中也有不少廖家的门生。
叶老三还打听到,老永安伯本来与江南廖家定了亲,后面不知怎么,又娶了北境皮毛商的苏氏,也就是老夫人。
而廖氏的婚约也变成了傅家二老爷。
前世,整个傅家真心帮沈令仪的人,也只有廖氏。
但最终,廖氏自尽了。
这一世,沈令仪要拉廖氏一把。
“二婶,因果自有轮回,人什么时候都不能灰心。”
廖氏捏着那块玉佩,水雾迷了眼睛。
她轻轻抱了抱沈令仪,点点头。
送走廖氏后,沈令仪回了凤栖阁。
章嬷嬷和雪婵都听说了福寿堂发生的事。
看到沈令仪平安归来,一颗吊起的心,才放下来。
沈令仪道:“老夫人故意叫薛妈妈来请我,薛妈妈每次来,都狐假虎威的,这次过来慈眉善目,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她提前安排碧月,去叫了廖氏。
又叫碧月随意和小丫鬟聊天,说老夫人有好东西要给伯夫人和姨娘。
自有人去告诉傅子衿。
薛妈妈刚走,她没另外换见长辈的衣裳便去了。
打了福寿堂个措手不及——因为毒还没下好。
她都去了,那燕窝才刚炖出来,薛妈妈着急忙慌下了毒。
老夫人都没来得及和秦琬琬通个气,说那燕窝里有毒。
导致秦琬琬因为没能吃到,那“绝无仅有”的燕窝,而失控,当场发作。
让老夫人乱了阵脚。
被所有人窥视到了,老夫人对秦琬琬特别的宠溺和讨好。
倒省得沈令仪再另找机会了。
青鸢几人全都面色发白,章嬷嬷气得脸色铁青,“姑娘,那老妖婆敢明着下毒害您,只怕咱们防不胜防啊。”
“老夫人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在意,她只在意权势。”
沈令仪把傅子衿吃了毒燕窝的事情说了。
章嬷嬷身子,又是一颤。
“姑娘我们报官吧。”
“不,我自有安排。”
沈令仪告诉他们这件事,是要他们提高警惕,她身边的人,都要警醒些,才能防患于未然。
她慢悠悠道,“今晚,还有一场硬仗。嬷嬷,如果可能,我打算离开伯府。”
她情绪不是很高。
她签了效忠书,留了把柄给珩王,始终心中不安。
她在想能不能有个折中的法子,把效忠书换出来。
想来想去,她想起老妖婆手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解决她的危机。
这事要办得隐秘些,人越少越好。
她要把自己摘出去,再一步步摧毁伯府。
章嬷嬷心里一颤,她斩钉截铁道,“姑娘,老奴支持您。”
这才嫁来不足半月,这都明着下毒了,演都不演了。
整日惦记自家姑娘的嫁妆,再待下去,定然命都要赔上。
章嬷嬷有些心疼自家姑娘,拍着她的后背,“姑娘,老奴这就去收拾东西。还有,需要让咱们老太君来为姑娘撑腰吗?”
“祖母年纪大了,先别惊动她。等我先离开这里,再去和祖母解释。”
一旁的拂冬心情复杂。
这么大的事,姑娘不避着她吗?
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明晃晃地把一切呈现在她面前了?
姑娘不会是忘了,自己是珩王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吧?
要不出个声提醒提醒?
“姑娘。”拂冬不笑不说话,一说话就带着笑意,“奴婢喂了那薛妈妈一颗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