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沈令仪在凤栖阁悄悄倒腾库房。
到了晚间空闲时候,就和拂冬一起扎马步。
练习近身搏斗,以便自保。
她的计划一步步在推进。
这几日她叫碧月拿银钱,笼络了各房的小丫鬟 ,专门替她收集情报。
她给小丫鬟钱。
其中就有以前伺候秦琬琬的荷花。
荷花娘张婆子,在揭穿了秦琬琬的计划后,便被伯爷申斥了,从门房上被赶去厨房做粗活。
但她觉得无所谓,反正干什么活,伯府也不发月例给他们。
他们也得活着。
谁给钱,他们就替谁做事。
沈令仪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他们暂时能为荷花爹请大夫治病了。
后续还需要买一些名贵药材。
因此,荷花一家现在替沈令仪办事。
荷花告诉碧月,四姑娘去倚红院,把秦琬琬那些看上去簇新的裙子全抢走了。
还拿了一些金贵的首饰。
她听夫人的话,没有拦着。
这个消息不算什么。
沈令仪早就知道了。
荷花也知道不能用这个消息换太多银子。
她还带来了另一个劲爆消息。
她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伯爷。
结果还没进外院书房,便看到大姑奶奶火急火燎地进了书房。
她趁人不注意,便闪到了东厢。
听到了一些事。
悄悄告诉了碧月。
沈令仪叫碧月给她拿了十两银子。
叫她机灵些,好好做事。
到了半下午,老夫人身边的薛妈妈来了凤栖阁。
这次,她成功进了明堂,无人阻挡她。
自大年初一秦琬琬被赶走后,伯府的人看到了沈令仪院中的人过得好,都只认沈令仪这个主母,希望能调到凤栖阁中做事。
薛妈妈当面也不敢不敬她,她笑道:“夫人,老夫人和伯爷说,今个是正月的最后一日,晚上,全家一起个团圆饭,也算是圆年了。”
沈令仪端茶喝了一口,章妈妈接话,“不巧了。我们夫人要回趟定北侯府,我们四公子醒了,二夫人想请姑娘回去一趟。”
薛妈妈面露难色,眼珠子一转,赔笑道:“圆年的团圆饭,是咱们伯府的惯例,夫人是头一年的新妇,阖家团圆,才好迎接新岁不是?定北侯府那边,您能不能派人说一声,明日再回?”
沈令仪一笑,放下茶盏,有些为难,也有些不悦,“明日回去倒不是不行,只是,我那三妹妹又该怪我爽约,说我不守信用了,损我这个大姐姐的威望,以后我还如何管教弟妹...”
薛妈妈见状,便不再劝,她做不了主子的主。
她回去复命了。
过不多时,傅临舟来了。
他今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接开口:
“母亲病中念叨了好几次团圆宴,你身为主母,团圆家宴你不可缺席。”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令仪心中冷笑,前世他何曾这般重视过一场家宴?
见她沉吟,傅临舟又补充道,语气放缓,却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安抚:“若是你三妹妹叫你为难,便请她过府一聚,她爱笑爱闹,也热闹些。”
他绝口不提银子,这反而让沈令仪越发确信,这顿团圆饭,就是一场为她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沈令仪话音一转,“那团圆饭,秦姨娘可回来?”
一般望族的家宴,也有姨娘上桌的,尤其是生下子嗣的姨娘。
何况秦姨娘这个有特殊身份的,淑妃的女儿。
傅临舟和老夫人,都把她当作能振兴伯府的法宝。
沈令仪望向傅临舟。
傅临舟表情微妙,沉吟之后,才道,“三婶不喜她,对她怨气颇大,她回来反而大家都不痛快...”
“那如此说来,这团圆宴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那不如,我先回...”
“不行,我派人去接秦姨娘。”
“哦,那如此,章妈妈,你便安排人去请三妹妹过来吧。”
沈令仪故意提出一个他不能答应的要求,再以不能参加拒绝参加团圆宴。
傅临舟便答应了接秦琬琬回来。
傅临舟这才沉着脸走了。
他一走,沈令仪便叫拂冬过来。
小声在拂冬耳边吩咐了些什么。
拂冬仔细地听着,很快退了出去。
沈令仪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她吩咐雪婵:“把我娘留给我的那对赤金葫芦耳坠找出来,我今日戴它。”
又叫来碧月,“去告诉三房,就说秦琬琬今日回府参吃团圆饭。”
晚间,沈若晴准时到了。
她眸子亮亮的,见到沈令仪很高兴,伸手摸了下她的耳朵,好奇道:“大姐姐,这耳坠子真好看,以前没见你戴过。”
她神情有些雀跃。
沈令仪抬手轻轻拂过葫芦表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是我娘的嫁妆之一,葫芦,谐音‘福禄’,更能辟邪。放在库房里许久,今日这等场合,正该请它出来镇一镇。”
沈若晴笑着点头,“大姐姐,叫我来看戏吗?”
沈令仪笑着点她鼻头,“看戏,也演戏。”
姐妹俩聊了一些家常,又说到后日二月初二龙抬头宫宴。
“上次四弟的事,祖母有些生气,不打算去参加宫宴了。”
沈令仪道,“你告诉祖母,说我让她去看热闹,那日,你二哥也会‘恰好’回来。有好事发生。”
沈若晴捂着嘴笑,“我一定把话带到,祖母最听大姐姐的的话。”
说完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哦哦,还有我,我也听。”
姐妹俩这厢说着话,秦琬琬乘坐一顶灰扑扑的小轿,从西城别院,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永安伯府。
仅仅是踏入府门,她就感受到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气氛。
昔日里,她虽是姨娘,但因着傅临舟的宠爱和老夫人的偏袒,下人们见了她无不赔着笑脸,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表姑娘”。
可今日,从角门到通往宴厅的抄手游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虽然依旧行礼,但那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谄媚和讨好,而是轻视。
“哟,这不是秦姨娘吗?有些日子没见了。”
一个略有体面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眼神却在她略显朴素的衣衫上扫了一圈。
西城别院清苦,哪里比得上伯府的锦绣堆叠,秦琬琬今日的穿戴,甚至不如伯夫人身边得脸的大丫鬟。
秦琬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强自镇定,昂着头,维持着最后一丝骄傲。
她知道,这些踩低拜高的奴才,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被吴氏当着全家人的面赶去别院,丢尽了颜面。
想要再挽回威望,难上加难。
除非她能重新回来。
她咬了咬牙,硬是挺直了脊背。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她踏入宴厅时达到了顶峰。
福寿堂厅内已经坐了些人。
她看到傅子衿坐在她以往坐的位置,老夫人的身侧。
傅子衿身上穿着她以前最喜欢的衣裙,冲她挑衅地笑。
她心里更加酸涩,以往她踩在脚底下的人,现在也敢抢她的位置,抢她的东西。
而最让她脊背发凉的,是来自侧前方那道淬了毒的目光,吴氏正死死盯着她微隆的小腹。
秦琬琬下意识地想护住肚子,又强自忍住。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端坐主位,气定神闲的沈令仪,心中的妒恨如毒藤般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如履薄冰,受尽白眼,而这个女人却能高高在上,安稳地做着她的伯府主母?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今日她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向沈令仪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