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屏幕里只能看到他极度震惊后陷入深思的脸,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即使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思考。
几秒钟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沈鲸川:“鲸川,你做得非常对!没有贸然行动,第一时间告诉昭昭并来问我,这是最冷静也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件事,你们绝对不能再对其他人提起!听懂了吗?”
他的语气极其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
沈鲸川郑重点头:“叔叔,我明白。除了昭昭,您是唯一知道的人。”
“好。”许国栋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涉及的不仅仅是钱,更关系到法律、文物安全甚至更深远的东西。
你们别慌,也别有任何动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仔细想想,也需要咨询一两个绝对靠得住、且懂行的老朋友。”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叮嘱:“在我给你们明确的建议之前,沉船的位置,绝不能再去了!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正常出海,正常做生意,不要露出任何异样。明白吗?”
“明白!”沈鲸川和许昭异口同声地答道。
听到许国栋如此重视并且愿意动用人脉帮忙,两人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仿佛瞬间被挪开了一半,有了主心骨。
“嗯。”许国栋脸色依旧凝重,但语气缓和了一些,“很晚了,你们先休息。记住,稳住心态。这件事,我来处理。有任何进展,我会让昭昭联系你。”
视频结束,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仿佛随着屏幕的熄灭而骤然消散。沈鲸川与许昭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将秘密分享给一个足够强大和可靠的长辈,并且得到了明确而谨慎的指示,这让他们不再是孤立无援地面对这个深海炸弹。
而屏幕那头的许国栋,却彻底没了睡意。
他坐在床边,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女儿和那个年轻人扔过来的,可真是一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发现啊。
海风吹拂,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劫后余生般的亲密与依赖。
许昭轻轻靠在沈鲸川肩头,望着远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忽然轻声问道:
“鲸川,我们这些天几乎形影不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那艘沉船的?还能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质疑,只有浓浓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比谁都清楚,发现沉船或许还能用运气和眼光解释,但能精准地知道深处沉船内部箱子里装着什么,甚至能辨认出底款,这就远远超出了常理。
沈鲸川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靠在他肩上的许昭,该来的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他沉默了很久,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龙珠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一切改变的根源,也是他最深的不安所在。
告诉许昭,意味着将最脆弱的、最匪夷所思的一面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她会相信吗?她会害怕吗?她会把他当成怪物吗?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今晚共同面对沉船秘密的信任与托付,他还能继续瞒着她吗?
她如此聪明,早已察觉异常,只是体贴地没有追问。
难道要一直用谎言和含糊其辞来应对这个他深爱的、也是最能给他支持和力量的人?
许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挣扎,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放在他掌心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传递着无言的信任和支持。
终于,沈鲸川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郑重:
“昭昭,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甚至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事情,你会相信我吗?”
许昭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认真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我相信。无论多不可思议,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推力,消除了沈鲸川心中所有的顾虑。
他搂着许昭的腰,面对着无尽的大海,开始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调,讲述起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关于龙珠的夜晚。
他从那个神奇的贝壳开始讲起,讲到龙珠如何在他睡梦中融入他的身体,赋予他“海之眼”、“海之息”、“海之语”、“海之行”以及那微弱的“驭水之力”种种神奇的能力。
他讲到如何依靠这些能力一次次找到鱼群,如何与海豚交流,如何能在黑暗的深海视物,如何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甚至如何吸纳月华之力缓慢地增强自己。
他也坦诚了这一切的根源和限制:力量的增强,完全依赖于吸收月华,尤其是在满月之夜。
他讲得很慢,很仔细,甚至当场稍微演示了一下。
他集中精神,让指尖凝聚出一颗微小却清晰的水珠,然后操控着它如同精灵般在指尖盘旋跳跃。
许昭全程安静地听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里面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却又奇异地没有恐惧。
她看着那枚在他指尖舞动的水珠,看着他那双在夜色中似乎比星辰更亮的眼睛,所有的疑问:他为何能次次精准找到鱼群、为何能与海豚互动、为何能恢复健康、为何能发现深海的沉船甚至看清内部的瓷器……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尽管听起来无比玄幻的解释。
当沈鲸川讲述完毕,周围只剩下海浪的声音。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许昭,等待着她的审判。
许昭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她似乎在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最终,她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如梦初醒的恍然:
“所以根本不是运气好,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探鱼器……原来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