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无聊!”许昭靠着船舷,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看着船舱里偶尔因为拥挤而溅起水花的活水仓,又看看身边意气风发的沈鲸川,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鲸川,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那里有鱼群的?太神奇了!叔叔说你好眼力!”
沈鲸川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糊地笑道:“可能…运气好吧,加上感觉?在海边长大,多少有点直觉。”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等会儿到了码头,带你去看看渔市,更热闹。”
“好啊好啊!”许昭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充满期待。
“我还从来没逛过早市的渔码头呢!肯定很有意思!”
渔船乘风破浪,满载着沉甸甸的收获和三人高涨的喜悦,朝着镇上的码头疾驰。
沈海生掌着舵,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是多年未见的、扬眉吐气的畅快。
他时不时回头看看活水仓里翻腾的银光,又看看甲板上并肩而立、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儿子和那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只觉得心头压着多年的大石仿佛被这一网鱼获彻底击碎了,连带着海风都带着甜味。
“坐稳了!咱们卖鱼去!卖个好价钱!”沈海生豪气地喊了一声,加大了油门。
引擎的轰鸣声,仿佛也变成了丰收的号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回荡。
白浪镇清晨的渔港码头已经渐渐热闹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柴油味和海水的咸涩。
几艘早归的小渔船零星地停靠在岸边,渔民们正将不多的渔获搬上岸,脸上带着惯常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岸边,十来个穿着胶皮围裙、提着塑料大桶或推着小推车的鱼贩子正蹲着抽烟、闲聊,眼神懒洋洋地扫过那些刚卸下来的、数量和质量都平平的鱼货,时不时撇撇嘴。
“唉,又白蹲一早上了。”一个圆脸、被晒得黝黑的鱼贩吴胖子吐了口烟圈,抱怨道,“连着好几天了,就没见着像样的货。这点小鱼小虾,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是沈海生的老主顾,沈海生的鱼获几乎都是卖给了他。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瘦高个接话,“听说外海那边也不行,大船都跑远了。这近海的鱼,是越来越难抓喽。”
他看了看表,“再等会儿,没戏的话,下午去隔壁青湾镇碰碰运气吧,听说那边昨天还行。”
“行,一起去,蹲这儿也是干耗着。”几个鱼贩附和着,都准备起身收拾东西走人了。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沉重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吴胖子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哟,老沈家的船回来了?今天倒是挺早啊!”
只见沈海生的渔船带着一种满载的沉稳感,缓缓靠向码头。
船还没完全停稳,沈海生就利落地跳上岸,系好缆绳。
他脸上带着一种强压着的兴奋和故作的神秘,腰板挺得笔直。
吴胖子和其他几个还没走的鱼贩都围了过去,但没抱太大希望。
吴胖子随口问道:“老沈,今儿个这么早?捞着点啥?够不够塞满你那小活水仓的底儿啊?”语气带着点调侃。
沈海生嘿嘿一笑,没直接回答,反而凑近吴胖子,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你懂的”的得意劲儿:“吴胖子,今天、包你满意!”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哦?”吴胖子本来懒散的眼神瞬间聚焦了,他知道老沈不是爱吹牛的人。
“啥好东西?快说!别吊胃口!”
沈海生没说话,只是冲儿子沈鲸川使了个眼色。
沈鲸川会意,走到船尾,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活水仓沉重的盖板!
哗——!!
一股浓烈的新鲜海腥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满一仓挤得密不透风、银光闪闪、活蹦乱跳的大黄鳍鲷!
鱼儿因为突然的光亮和空间拥挤,疯狂地扭动跳跃,鳞片在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水花四溅,噼啪作响!
那景象,简直像在船舱里下了一场银色的暴雨!
“我的老天爷!!”吴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足足愣了有两秒钟,才猛地一拍大腿,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黄鳍鲷!全是上好的黄鳍鲷!老沈!你行啊!这一仓…得有一千多斤吧?!我都要了!都要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生怕被别人抢走,立刻就要往船上爬。
他这一嗓子,像在油锅里泼了瓢冷水!
其他几个本来要走和还在观望的鱼贩子瞬间炸了锅!
“什么?!黄鳍鲷?!”
“这么多?!全是活的?!”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呼啦一下,十几个鱼贩子全围了上来,扒着船舷往里看。
当看到那满满一仓、精神头十足、个头匀称的银鳞鱼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呼吸都粗重起来!
“吴胖子!你胃口也太大了!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下吗?!”一个年轻点的鱼贩立刻喊道。
“就是!老沈,分我点!我酒店急缺好货!价格好说!”另一个穿着相对体面的鱼贩挤到前面。
“给我留两百斤!不,三百斤!我市场几个摊位都等着呢!”
“老沈!咱们也合作过!优先给我!我现金!现在就点!”
码头瞬间沸腾了!刚才还死气沉沉、准备散场的鱼贩子们,此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围着沈海生和渔船,七嘴八舌地争抢起来。
价格?新鲜的野生黄鳍鲷根本不愁卖!尤其是这么大数量、这么齐整的品相!
谁抢到就是赚到!每个人手下都连着好几个饭店、市场或者海鲜专卖的线,都嗷嗷待哺呢!
沈海生站在人群中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多年未见的扬眉吐气。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往下压了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嘈杂:“都别急!都别急!鱼有的是!活蹦乱跳着呢!保证新鲜!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等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时,才慢悠悠地抛出一句,“价格嘛…得按今天早市的顶格价来!少一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