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生和林秀莲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他们只知道儿子在帮国家做一件极其重要又必须保密的事,具体细节也不清楚,只能含糊地解释:“没啥大事,就是……就是国家有点工作,需要鲸川配合一下,过几天就好,过几天就好……”
但这显然无法让众人满意。
眼看着收入锐减,人心开始浮动。
沈鲸川在里屋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歉意,但眼神依旧沉稳:“王伯,各位叔伯,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确实是国家有一些重要的海洋调查工作,需要我协助,签了保密协议,具体内容真的不能多说。”
他看到众人脸上失望和疑虑的表情,话锋一转:“不过,我等下跟负责的专家领导商量一下。从明天开始,我们恢复正常出海!然后我下午过去帮忙,尽量不耽误上午的捕捞!”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只要能出海,有收获,那就还有指望。
王伯: “真的?明天能正常出海了?那些专家……不耽误事儿了?”
沈鲸川: “嗯,我尽量跟他们协调好。上午我带队出海,下午我去那边帮忙。两不耽误。如果有别的情况,我晚点群里跟大家说。”
安抚好乡亲,沈鲸川立刻又联系了王主任,将村里的情况和自己的提议说了。
王主任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 “鲸川同志,你说的情况我理解。渔民们以海为生,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了大家的生计。
你的提议很好,上午你正常带队出海,下午再来协助我们,这样既能稳定人心,也不影响我们的进度。就这么定了!你放心,你的安全和贡献,我们都记在心里!”
于是,从第四天开始,月影湾的渔业舰队恢复了凌晨出海的常态。
沈鲸川依旧凭借着海之眼的能力,高效地带领船队找到鱼群,收获颇丰,迅速安定了浮动的人心。
而每天下午,他就会准时出现在专家团队的船上,换上装备,带领潜水员进行水下作业。
事实证明,沈鲸川的作用无可替代。
尽管专家团队的潜水员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RoV设备也越来越熟练,但面对那片变幻莫测的暗礁区,他们按照沈鲸川提供的路线图尝试了五次自主下潜,只有两次成功抵达了沉船核心区域。
另外三次都因水流突变或路线判断失误而被迫中途返回,甚至有一次RoV的机械臂还被礁石卡住,险些损失昂贵设备。
每一次失败,都更加凸显出沈鲸川这个“活体导航”的惊人价值。
他对水流那近乎预知般的感知和对复杂地貌的烂熟于心,总能找到最安全、最快捷的路径。
但王主任和专家们也清楚,不能永远依赖沈鲸川。
他们加紧了对该海域的水文测绘和数据建模,潜水员们也拼命记忆和适应着沈鲸川带领的路线,努力提升自主作业能力。
他们知道,沈鲸川毕竟是编外人员,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最终的打捞和保护工作,必须依靠自身的专业团队来完成。
沈鲸川也乐于见到专家团队逐渐成长。
他毫无保留地分享着自己对这片海域的认知,耐心解答潜水员们的各种问题。
每天下午的协作,变成了一个奇特而高效的“传帮带”过程。
经过连日紧张的水下勘探和周密准备,打捞第一个箱子的行动日正式到来。
海面上,专业打捞船“探索一号”稳稳锚定在沉船海域上方,巨大的吊臂已经就位。
水下,由沈鲸川引导的潜水员团队和RoV协同作业,小心翼翼地将专门设计的柔性吊装网兜固定在那个最为完整的木箱底部和四周。
海面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王主任、张教授、李专家等所有核心成员都聚集在打捞船的控制室内,紧紧盯着从水下传回的多角度实时画面,几乎屏住了呼吸。
许昭也被特许留在控制室,双手紧张地交握着,目光一秒也不敢离开屏幕。
水下通讯传来潜水队长的声音,沉稳却难掩紧张: “报告指挥中心,一号箱体网兜固定完毕,检查无误。箱体整体结构尚可,但木质酥脆,需极度缓速提升,避免水流冲击和解体风险。”
王主任对着麦克风,声音沉稳有力: “收到!‘探索一号’,听我指令,起吊速度控制在每分钟一米以内!RoV全程近距离监控,随时报告箱体状态!各岗位注意,准备接应!”
巨大的吊臂开始缓缓收紧钢缆,水面下,那承载着数百年历史的木箱,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离开了沉船残骸和海底淤泥的拥抱。
这是最危险的阶段。
任何轻微的晃动、速度的变化,都可能让本就脆弱的木箱在水压和自身重量的作用下分崩离析。
RoV操作员紧盯着屏幕,实时汇报:“箱体离底,姿态稳定……上升五米,无异常……十米,右侧网兜轻微受力调整……十五米,进入中层水流区,有轻微摆动,正在调整……”
控制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每个人都攥紧了拳头,手心冒汗。
沈鲸川虽然不在控制室,而是在旁边的保障船上待命,但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通过无线电密切关注着每一个细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一个模糊的、被网兜紧紧包裹的方形轮廓,缓缓地从幽蓝的海水中浮现出来!
“出水了!箱体出水!” 有人忍不住低呼一声。
早已在打捞船甲板上待命的文物保护团队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作业服,戴着无菌手套,如同迎接新生儿般严阵以待。
吊臂将网兜轻轻转移到甲板上方早已准备好的、铺着柔软缓冲材料的特制防水作业平台上。
箱体刚一接触平台,四五名文保专家立刻上前,动作极其轻柔地剪开并移除网兜,露出了那个饱经沧桑的木箱本体。
海水和淤泥从箱体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木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海洋生物附着物,但整体结构果然如沈鲸川所说,大致保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