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宫地下深处的惊险遭遇后,艾尔海森与赛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纳西妲赋予的短暂祝福,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被空吸引而调动的大部分守卫,悄然返回了位于集市区边缘的那间废弃香料店阁楼——临时的安全屋。
阁楼内,烛火摇曳。空和派蒙早已焦急等待多时,见到两人安然返回,才松了口气。当听完艾尔海森冷静、条理清晰地转述了净善宫内发生的一切,以及纳西妲那个胆大包天却又深思熟虑的计划时,空和派蒙都震惊了。
“纳西妲……她不跟我们出来?还要等什么信号?”
派蒙急得在空中直转圈,“里面多危险啊!那个坏蛋大贤者会不会伤害她?”
空虽然也充满担忧,但他更能理解纳西妲的考量。他回想起在稻妻时,影也曾做出过看似极端、实则为了长远大局的抉择。他按住派蒙的肩膀,沉声道:“派蒙,冷静。纳西妲是智慧之神,她比我们更清楚局势。她选择留下,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须弥。”
艾尔海森补充道:“草神大人的判断是正确的。盲目营救,只会打草惊蛇,迫使大贤者狗急跳墙。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将她的战略意图,完美地执行到位。”他铺开一张新的须弥城简图,开始分配任务,语气如同部署一场精密战役的指挥官。
“赛诺,你负责风纪官内部的串联。名单上这几位,是经过我观察和纳西妲大人意念确认,可以信任的。务必确保在最终时刻,他们能控制住智慧宫关键通道,并阻止任何极端命令的执行。”
赛诺重重点头,眼中雷光隐现:“交给我。正义,终将得到伸张。”
“旅行者,派蒙,”
艾尔海森看向空,“你们和‘墨渊’先生,是计划的关键奇兵。你们需要保持绝对隐蔽,养精蓄锐。当信号出现时,你们要作为最锋利的尖刀,直插‘造神’工坊的心脏。同时,确保纳西妲大人脱离禁锢后的安全。”
空握紧拳头:“明白。”
“至于我,”
艾尔海森推了推眼镜,“我会利用最后的时间,潜入智慧宫的中央数据库,尝试获取大贤者与愚人众勾结、以及‘造神’实验危害性的最终铁证。这些证据,将是击溃其舆论基础的利剑。”
计划已定,众人再无异议。一种同舟共济、誓破楼兰的决绝气氛,在小小的阁楼内弥漫开来。
离开安全屋,赛诺并未返回风纪官总部,而是如同幽灵般,穿梭在须弥城夜晚的阴影中。他依照名单,秘密拜访了几位他素来敬重、且对近期教令院动向同样心存疑虑的高级风纪官和资深执律官。
会面地点或在僻静的酒馆角落,或在私人书房的密室。赛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出示了部分从艾尔海森处得到的、关于虚空终端过载危害市民的加密数据片段,以及纳西妲通过意念传递的、证明其被非法囚禁的微弱神性印记。
“……情况便是如此。”
赛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大贤者阿扎尔,已背弃智慧,践踏律法,囚禁神明,危害苍生。我,大风纪官赛诺,在此恳请诸位,为了须弥真正的‘秩序’与‘公正’,助我一臂之力。”
这些风纪官们,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长时间的沉默后,一位资历最老的老执律官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赛诺……我们追随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律法本身所代表的正义。若律法已沦为暴行的护身符,那么,纠正它,便是我们最高的职责。”
“为了须弥!”另一名年轻的风纪官激动地低吼。
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誓,只有无声的点头和紧握的拳头。一股坚定的力量,在风纪官体系的内部悄然凝聚,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艾尔海森再次利用书记官的权限和那条秘密通道,潜入了智慧宫。这一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中央数据库的核心禁区。
这里比禁书区守卫更加森严,不仅有被污染的机械守卫,还有直接由虚空系统控制的、无形的逻辑陷阱和信息防火墙。艾尔海森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的大脑超频运转,利用对系统架构的深刻理解,以及纳西妲提供的、关于系统底层“后门”的提示,进行着极其危险的数据窃取。
他避开了记录大贤者日常命令的表层日志,直插储存着最高机密实验数据、能源调度记录、以及与至冬国密使通讯加密摘要的核心存储扇区。
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意识中闪过,他精准地捕捉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禁忌知识污染指数爆表的实验记录、调用全城地脉能量导致枯竭风险的报告、与“博士”代号通讯的频次与资源清单……
每一次数据的下载和转存,都伴随着被系统核心防御机制发现的巨大风险。艾尔海森的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眼神依旧冷静,手指在便携式虚空终端上飞快操作,将窃取的数据进行多重加密和分块隐藏。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发生在常人无法感知的数据层面,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拼杀。
喀万驿,迪希雅收到了空通过特定渠道传来的密信。看完信的内容,这位沙漠玫瑰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燃烧着怒火:“我就知道!那群道貌岸然的学者,果然干不出人事!囚禁神明,他们怎么敢?!”
她立刻找来坎蒂丝商议。坎蒂丝仔细阅读了密信,沉静的脸上也覆盖了一层寒霜:“纳西妲大人……受了太多苦。我们必须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迪希雅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放心吧!我的‘炽鬻之狮’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会在奥摩斯港和喀万驿同时‘放几场大烟花’,保证把那些愚人众和教令院的走狗炸得晕头转向,绝对没空去智慧宫添乱!”
坎蒂丝则更显沉稳:“我会带领阿如村的守护者,在沙漠与雨林的交界处布下净化法阵。
纳西妲大人脱困后,力量可能不稳,需要稳定的环境。同时,我也会尝试安抚附近躁动的地脉,尽量减少‘造神’实验对沙漠环境的冲击。”
两位沙漠的女子,一位如火,一位如水,却为了共同的目标,紧密地联合在一起。她们的准备,将为须弥城的决战,提供至关重要的外部策应和后方保障。
安全屋内,空和派蒙在“墨渊”的护持下,进行着最后的休整。派蒙坐立不安,一会儿担心纳西妲,一会儿又念叨着各种美食给自己打气。
空则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调整着自身的状态,将风、岩、雷三元素力运转到最圆融贯通的境地,感受着怀中 “刹那的永恒” 护符传来的、与纳西妲隐隐约约的精神联系。
“墨渊”静坐于窗边,望着窗外被虚空终端光芒映照得有些诡异的夜空,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璃月玉石。他的气息与整个城市的地脉、甚至与远方世界树的微弱脉动隐隐相连,仿佛在聆听着这个世界最深层的呼吸。
“先生,”
空睁开眼,忍不住问道,“您觉得……纳西妲的计划,能成功吗?”
“墨渊”没有回头,声音平和如古井无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纳西妲小友之策,已尽显其智慧与担当。艾尔海森与赛诺,亦是人中俊杰。汝等众人,同心协力,已占尽‘人和’。”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此局之关键,尚有一变数。”
“什么变数?”派蒙好奇地飞过来。
“墨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虚空,望向了智慧宫的最深处:“散兵……或者说,那位即将被‘制造’出来的‘新神’……其‘心’,究竟会导向何方?
是彻底沦为仇恨与力量的傀儡,还是……能在最后关头,寻回一丝属于‘斯卡拉姆齐’的本心?此一念之差,或将成为决定天平倾斜方向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话,让空陷入了沉思。散兵,确实是一个无法完全预测的变数。
“至于‘天时’……”
“墨渊”微微一笑,指尖的玉石散发出微不可查的光晕,“或许,老夫亦可……略尽绵薄之力。”
他没有明说,但空能感觉到,帝君似乎在暗中调和着某种更大的“势”,或许与地脉、与世界树有关。这份布局的深远,再次让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肩负责任的重力。
夜色渐深,须弥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街道上的巡逻队似乎减少了,但那种无形的紧张感却愈发浓烈。智慧宫顶端的虚空终端,光芒不再闪烁,而是凝固成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 实质的惨绿色光柱,直插云霄。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 元素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 疯狂低语。
普通市民早已紧闭门窗,胆战心惊。谁都感觉到,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净善宫内,纳西妲蜷缩在光茧中,她的意识已完全沉入与世界树的深层连接,如同一位即将进行一场宏大手术的主刀医生,在进行着最后的术前准备。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正在痛苦地呻吟,世界树的根系正在被加速腐蚀。
“快了……就快了……”
她的意念如同绷紧的弓弦,“……请再给我一点力量……一点时间……”
智慧宫地下三层的“造神”工坊内,大贤者阿扎尔站在巨大的控制台前,看着能量槽中指数级攀升的读数和培养舱内那个身影越来越强的神性波动,脸上露出了近乎癫狂的喜悦。
“成功了……就要成功了!属于我的……属于教令院的‘神明’!哈哈哈哈!”
他忽略了操作台上不断闪烁的过载警告和污染警报,眼中只有那虚假的神座。
而在工坊的阴影角落,愚人众执行官“博士”的一个切片,正冷静地记录着一切数据,嘴角带着一丝科学狂人般的冷漠笑容。
所有线索都已收紧,所有棋子都已就位。一张无形的大网,已在暗夜中织就。决定须弥命运的时刻,即将在黎明到来之前,轰然降临。
风暴,已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