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依旧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璃月港连绵的帆樯与喧闹的街市。吃虎岩的吆喝声,绯云坡的丝竹声,码头工人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繁华的乐章。
对于绝大多数璃月百姓而言,生活依旧沿着固有的节奏前行,岩王帝君仙逝的悲痛正逐渐被时间抚平,转化为对未来的期盼与对七星执政能力的观望。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繁华之下,暗流已然改道,以更隐蔽、更深刻的方式涌动着。
总务司发布的关于层岩巨渊区域实行永久性军事管制的告示,被悄然张贴在布告栏的角落,并未引起太多普通市民的注意,但嗅觉敏锐的商贾与各国使馆人员,却从中读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近日品茗听戏的闲暇似乎多了些,但若细看,便会发现他偶尔望向玉京台或层岩巨渊方向的目光,比往日更深沉了几分。堂主胡桃依旧神出鬼没地推销业务,只是偶尔会嘀咕几句:“客卿最近好像更清闲了,连账单都记得更清楚了”之类的怪话。
北国银行的门庭依旧气派,但进出的人员明显减少了,且多为生面孔。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这座至冬国在璃月的金融堡垒上空。
群玉阁,璇玑屏前。凝光指尖划过由光点构成的璃月全境图,目光最终定格在层岩巨渊那片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区域。
“夜兰传回的情报,已经初步核实。”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层岩巨渊深处存在的坎瑞亚遗迹,以及深渊异常活跃的迹象,基本属实。至冬国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及其麾下,在其中的活动轨迹,也已锁定。”
刻晴站在一旁,雷光内敛,眉头紧锁:“如此说来,帝君遇刺一事,背后确有至冬乃至深渊的黑手。我们将旅行者空列为嫌疑,实属冤枉。”
“冤枉与否,已不重要。”
凝光微微摇头,“重要的是,空带回来的信息,让我们看清了真正的威胁所在。七星之前的注意力过多集中在内部稳定和追查‘凶手’上,险些忽略了来自外部的致命獠牙。”
她转过身,看向刻晴和一旁静立的甘雨。
“当务之急有三。其一,加强对层岩巨渊的封锁与监控,绝不能让深渊的污染扩散。此事由刻晴全权负责,可调动归终机及部分仙家符箓助阵。”
“明白。”刻晴郑重点头,眼中闪过雷厉风行的光芒。
“其二,”
凝光目光转向甘雨
“全面启动对至冬在璃月所有产业的合规性审查,尤其是北国银行。不必打草惊蛇,但要让他们感受到压力,限制其活动空间。税务、消防、劳工条例……凡是璃月的法度,都给我仔细过一遍。”
“是,凝光大人。”
甘雨轻声应下,眼中带着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
“其三,”
凝光指尖轻点桌面
“关于旅行者空。他的嫌疑虽未完全洗清,但其提供的价值远超风险。以总务司的名义,撤销对其的海捕文书,改为‘重点观察与保护对象’。允许其在璃月港内自由活动,但需在暗中予以保护,并密切关注其与何人接触。”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以我的私人名义,赠予他一批疗伤和恢复元素力的珍稀药材,算是……一点补偿和谢意。”
刻晴有些意外
“凝光,你对他如此信任?”
凝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非是信任,而是投资。他是破局的关键变量,且心性不恶。在他身上押注,比与虎谋皮要稳妥得多。更何况……那位往生堂的客卿,似乎对他颇为‘关照’呢。”
刻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卜庐后院,药香弥漫。空在白术的精心调理下,层岩巨渊留下的内外伤已好了七七八八。派蒙正对着一碟白术特制的“清心丹”大快朵颐。
“白术先生,多谢您了。”
空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起来的元素力,由衷感谢。
白术擦拭着银针,温和一笑:“医者本分。倒是旅行者你,此次历险,可谓九死一生。层岩巨渊深处的景象……当真如传闻般凶险?”
空点了点头,将深处的见闻略去关键细节,简单描述了一番,重点提到了深渊力量的侵蚀性和那种诡异的变异魔物。
白术听罢,神色凝重:“深渊之力,蚀骨腐心,非寻常药石可医。七七当年……便是深受其害。”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安静采摘药草的七七,轻叹一声,“近日,总务司送来几份从层岩巨渊外围带回的矿工血液样本,其中也检测到了类似的微弱污染迹象,虽不严重,但……值得警惕。”
正说着,帘子被掀开,一道蓝色的身影悄然步入,正是夜兰。她已换回便装,但眉宇间的干练丝毫未减。
“看来恢复得不错。”
夜兰朝空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白术,“白先生,你之前提及的,关于至冬国某种新型‘镇静剂’流入黑市的消息,有更具体的线索吗?”
白术放下银针,从柜中取出一份密封的卷宗:“根据几位‘线人’提供的样本分析,这种药剂成分极其复杂,核心是一种能微弱干扰神经与元素力感应的合成物质,短期使用确实有安神效果,但长期或过量……可能会诱发精神紊乱,甚至……放大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执念。”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空一眼,“其配方风格,与至冬愚人众的炼金术,尤其是那位『博士』的手法,有几分相似。”
夜兰接过卷宗,眼神锐利:“果然是他们。看来公子在层岩巨渊的动作,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在璃月港内,也布下了不少暗棋。”她转向空,“旅行者,凝光大人已撤销对你的通缉。你现在是自由身了,但危机远未解除。公子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空心中了然。虽然表面恢复平静,但暗地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北国银行顶层密室,气氛压抑。公子达达利亚擦拭着他的水刃,脸上已无平日的阳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烦躁。
“璃月七星……动作真快啊。”他听着下属关于总务司全面收紧审查的汇报,冷哼一声,“封锁层岩巨渊,清查我们的产业,这是要断我们的手脚。”
一名债务处理人低声道:“大人,层岩巨渊深处的实验室自毁,与‘那个存在’的联系也暂时中断。博士大人那边……恐怕会很不满。”
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实验室自毁是意外,但核心数据备份早已传回。至于‘那个存在’……哼,被帝君的后手和突然爆发的若陀怨念干扰,算它运气好。不过,它的‘种子’已经播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繁华的璃月港:“现在的关键是那个旅行者!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关键情报,赢得了七星的初步信任!这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和七星、仙家达成更深合作之前,把他除掉,或者……让他彻底为我们所用!”
“大人的意思是?”
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他不是在找妹妹吗?那就用他妹妹的消息做饵!把我们‘精心准备’的关于‘坎瑞亚公主’在稻妻出现的‘线索’,通过‘可靠’的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他。同时,在黄金屋那边……也该准备一份‘大礼’迎接他了。我要让他主动踏入死局!”
往生堂书房,钟离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一壶新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归终的虚影在一旁静静浮现。
“七星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快,也更果断。”归终轻声道,“看来空的回归,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钟离将一杯茶推至对面空位,仿佛在等待一位无形的客人。“凝光向来善于把握时机。层岩巨渊的真相,让她有了充足的理由调整策略,将矛盾转向外部。这对璃月而言,是好事。”
“但至冬那边的反扑,恐怕也会更加激烈。”归终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公子此人,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空那孩子,怕是又要被卷入风暴中心。”
钟离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风暴之中,方能锤炼真金。他的路,注定不会平坦。我们能做的,是在必要的时刻,确保这盘棋不会彻底崩坏。”
他目光似乎穿透墙壁,望向了北国银行的方向,“至于那位执行官……他的疯狂,或许会加速一些……早已注定的结局。”
傍晚,空和派蒙漫步在吃虎岩喧嚣的街道上,感受着久违的烟火气。撤销通缉后,虽然仍有路人投来好奇或复杂的目光,但已无之前的敌意。
“总算可以安心吃顿饭了!”派蒙兴奋地指着万民堂,“我们去香菱那里吧!好久没尝她的手艺了!”
空笑着点头,正要迈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的旅行者吗?看来风波暂时平息了?”
空回头,只见钟离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中把玩着一枚品相极佳的夜泊石,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
“钟离先生!”派蒙惊喜地叫道。
空心中微动,恭敬行礼:“钟离先生,许久不见。”
钟离微微颔首,目光在空身上停留片刻,似在观察他的状态:“层岩巨渊一行,看来收获不小,也经历了不少风险。气息凝实了许多,但眉宇间……多了些沉重。”
空苦笑一下:“确实……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先生博闻强识,不知……对层岩巨渊深处的坎瑞亚遗迹,可有了解?”
钟离金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坎瑞亚……一个早已逝去的国度,其遗迹遍布提瓦特,层岩巨渊有此发现,并不意外。只是,逝者已矣,过度探究其遗留的禁忌知识,恐招致祸端。”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旅行者接下来有何打算?继续在璃月游览,还是……计划前往他国?”
空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妹妹的影像,以及层岩巨渊中得到的零星线索:“我……可能需要去寻找新的线索。或许……会去稻妻看看。”
“稻妻么……”钟离若有所思,“雷神治下的国度,如今正奉行‘锁国令’,外人难入。前路艰险,望你早做准备。”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递给空,“此物赠你。若在异乡遇到难以化解的危机,或可凭此物,寻得一线生机。也算……答谢你往日陪我鉴宝品茗的雅兴。”
那玉符入手温凉,上面刻着玄奥的岩纹,隐隐与空手中的镇渊印产生一丝共鸣。空心中感激,郑重收下:“多谢先生!”
钟离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之中,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派蒙挠头:“钟离先生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不过,他给的玉符感觉是好东西!”
空握紧玉符,心中却更加疑惑。钟离先生的出现,是巧合吗?他的提醒和赠予,又蕴含着怎样的深意?稻妻……那里真的会有荧的线索吗?
而此刻,在街角阴影中,一名看似普通的商贩,将空与钟离接触的一幕,悄然记下。
暗流归港,棋局已悄然重启。新的风暴,正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