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下的食盒与水袋,空和派蒙谨慎地检查了许久,最终在极度饥饿与口渴的驱使下,还是选择食用了一部分。所幸,食物并无异常,补充了些许体力后,空感觉萎靡的精神振奋了不少。但真正让他心绪难平的,是那张触手微温、符文流转的“百无禁忌箓”。
“空,我们真的要试试这个吗?”派蒙飞在空中,不安地绕着符箓打转,“那个公子肯定没安好心!万一这是什么陷阱符咒,一用就把千岩军引来怎么办?”
空凝视着手中这张古朴的符箓,指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种迥异于七元素力的、更加古老、缥缈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规则意味的力量。它像是一把钥匙,散发着通往未知领域的诱惑。
“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派蒙。”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夜兰的话提醒了我,仙家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说清真相、并获得帮助的途径。待在荒原上被动躲藏,只会坐实嫌疑,最终力竭被擒。主动寻求仙缘,哪怕风险再大,也有一线生机。”
他回想起在蒙德与风神温迪的相遇,那种超越凡俗的指引与帮助。璃月的仙家,既然能与帝君签订契约守护璃月数千年,想必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的存在。关键在于,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并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派蒙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空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只好咽了回去,“那……那你要小心啊!”
空点了点头,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靠近古老祭坛遗迹的空地。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公子那含糊其辞的提示——将心神沉浸,尝试以自身微弱的元素力去引动符箓中沉睡的力量。
他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将岩元素力,缓缓灌注到符箓之中。起初,符箓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张死物。但空没有放弃,他集中精神,努力回忆着与温迪相处时感受到的那种与天地自然交融的意境,将自身的意念,化作一种纯粹的“寻求指引”的渴望,而非强行催动。
渐渐地,异变发生了。
手中的百无禁忌箓开始微微发烫,其上朱砂绘制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色的溪流般缓缓蠕动、重组。一丝丝淡金色的、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仙力,如同烟雾般自符箓上升腾而起,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力量。
空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这股力量牵引着,脱离身体,向着高空升去。下方的归离原废墟在视野中迅速缩小,而远方那片云雾缭绕、仙气盎然的崇山峻岭,却仿佛拉近了许多。一种被无数道强大意念扫过的感觉油然而生,有好奇,有审视,有愤怒,也有……一丝淡淡的惊疑。
“有反应了!”派蒙惊喜地叫道。
然而,就在空以为成功在望之际,异变再生!那升腾的仙力烟雾突然一阵紊乱,符箓上的符文闪烁不定,变得明灭晦暗!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怨恨的气息,竟如同附骨之疽般,从符箓深处被一同引动出来,试图污染那纯净的仙力!
“怎么回事?!”空大惊,试图切断元素力输送,却发现自己与符箓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联系,难以轻易挣脱!那污秽气息如同毒蛇,沿着能量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公子果然留了后手!这百无禁忌箓并非纯粹的仙家之物,其中竟混杂了某种来自层岩巨渊深处的邪祟之力!一旦使用不当,非但不能沟通仙家,反而可能引火烧身,甚至被邪力侵蚀心智!
就在空陷入危机,那污秽气息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咻!
一道青色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自遥远的天际瞬息而至!凌厉无匹的风元素力裹挟着冰冷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斩断了空与符箓之间那被污染的能量连接!
空只觉得手上一轻,那股侵蚀之力骤然消失。他踉跄后退几步,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前方不远处的断墙之上。
来人身形颀长,身着青黑色劲装,戴着一张獠牙傩面,看不清面容。他手持一柄碧绿长枪,枪尖萦绕着令人心悸的风元素漩涡,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与磅礴的仙力威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间一点紫菱,以及那双透过傩眼投射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金色瞳孔。
正是守护璃月千年、人称“降魔大圣”的仙人——魈。
“邪祟之气,安敢窥伺仙缘?”魈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目光如刀般扫过空中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被污染的仙力,以及地上光芒黯淡、边缘浮现出丝丝黑气的百无禁忌箓。他手腕一抖,和璞鸢轻颤,一道风刃掠过,将那团污秽气息彻底绞碎净化。
空心中凛然,连忙行礼:“多谢仙长出手相救!”
派蒙也吓得躲到空身后,小声嘀咕:“是……是仙人!望舒客栈那个!”
魈的目光落在空身上,审视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异乡的旅者,空。”他叫出了空的名字,语气依旧冰冷,“汝身负嫌疑,惊动仙众。此番引动仙箓,意欲何为?”
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知道这是澄清的机会,连忙将帝君遇刺当日的经过,以及自己被冤枉的实情,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最后恳切道:“仙长明鉴!我绝无刺杀帝君之心,更无此能!此番冒险引动符箓,实乃走投无路,欲寻仙家主持公道,查明真相!”
魈静静地听着,傩面下的表情无从得知。但空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审视目光中,锐利之色稍减,多了几分考量。仙家并非不通情理,帝君陨落疑点重重,他们自有判断。
“此符箓,从何而来?”魈的目光转向地上那张符箓。
空如实相告:“是至冬国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所赠。”
“哼,愚人众。”魈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屑,“其心可诛。此箓虽含仙力,内核却被层岩怨念污染,用之非但不能沟通仙缘,反会遭其反噬,心智受损。汝能引动其力而未当场疯癫,已属侥幸。”
空心中后怕,对公子的警惕更甚。
就在这时,一道缥缈却带着威严的女子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直接响彻在空和魈的识海之中:
【“魈,带他……来奥藏山。”】
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仙家高层,终于做出了决定!
魈收到仙谕,对着虚空微微颔首:“谨遵法旨。”
他转而看向空,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杀意:“异乡人,仙家有请。随我来。”说罢,不等空回应,便化作一道青光,向着群山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望与紧张。仙家愿意接见,这是巨大的转机!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快跟上!”空拉起派蒙,全力催动元素力,向着魈消失的方向追去。
就在空跟随魈前往奥藏山的同时,层岩巨渊北部一处废弃的矿工营地内,公子达达利亚正听着一名债务处理人的汇报。
“大人,目标已使用‘百无禁忌箓’,能量波动已被记录。如您所料,仙家果然被引动,现身将其带走。方向判断,应是前往仙家洞府所在。”
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把玩着手中的水刃:“很好。鱼儿已经咬钩了。仙家那些老古董,对帝君之死必然怒不可遏,又对层岩巨渊的异动心存疑虑。这个身怀异力的‘嫌疑人’送上门去,正好可以搅动一池春水。”
他站起身,望向层岩巨渊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入口,眼中闪烁着兴奋与野心:“接下来,该我们给这场戏加点儿‘料’了。传令下去,按计划,将‘那个东西’从七号矿道放出来,动静闹得大一点,最好……能让仙家都坐不住。”
“是!”债务处理人领命,身影融入阴影。
公子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仙凡冲突,浑水摸鱼。只有把水搅得更浑,我们才能趁机摸到想要的大鱼。博士大人想要的‘数据’和‘样本’,就看这次能收获多少了。”
他的计划狠辣而有效:利用空引开仙家注意力,同时激活层岩巨渊的隐患,迫使璃月各方势力疲于奔命,从而为愚人众的真正行动创造机会。
璃月港,群玉阁。凝光面前的水晶棋盘上,代表各方势力的棋子不断移动。最新传来的情报显示,空在归离原使用了某种疑似仙家符箓之物,引动了仙力波动,随后被一名仙人带走,方向不明。同时,层岩巨渊外围传来紧急报告,有强大的魔物异常涌出,攻击了附近的勘察站,疑似有深渊教团活动的迹象。
“仙家插手了……层岩巨渊也出事了……”凝光指尖轻扣桌面,眉头紧锁,“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刻晴站在一旁,脸色凝重:“仙家带走空,是福是祸难料。但层岩巨渊的异动必须立刻处理!我请求带一队精锐千岩军前往镇压,并调查真相!”
凝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刻晴,你现在不宜离开璃月港。帝君新丧,港内人心浮动,需要你坐镇。层岩巨渊那边……”她目光闪动,“让夜兰带她的人去处理。她擅长应对这种隐秘而危险的情况。另外,通知冒险家协会,发布高额悬赏,征集有能力的冒险家协助清剿魔物,但提醒他们,切勿深入巨渊内部。”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加强对北国银行的监控。我有预感,这些事背后,都有至冬的影子。”
刻晴领命而去。凝光独自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依旧繁华却暗流汹涌的港口。仙家、至冬、层岩巨渊、失踪的空……无数线索交织成一团乱麻。她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璃月罩下。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那个被仙家带走的异乡旅者身上。
空跟着魈一路疾行,穿越了常人难以逾越的险峻山峦与云雾屏障。最终,在一处飞瀑流泉、仙鹤翔集的山谷前,魈停下了脚步。
“前方便是奥藏山境地,留云借风真君洞府所在。”魈转过身,傩面下的目光再次扫过空,“进去之后,谨言慎行。仙家虽非嗜杀之辈,但帝君之痛,非同小可。能否活命,澄清自身,看你造化。”
说完,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山岚雾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站在山谷入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与威严压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忐忑又坚定的心情,迈步踏入了这片传说中的仙家净土。
等待他的,将是仙家们严厉的诘问与关乎生死的考验。而他手中的真相,又将如何说服这些沉浸在悲痛与愤怒中的古老存在?
他的仙缘之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