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芒宫那场决定命运的密会后,接下来的几天,枫丹廷的表面似乎恢复了一种异样的平静。
然而,在这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那维莱特领导的内部清洗在悄无声息却雷厉风行地进行着,几位身居要职的官员被以各种理由“休假”或“调离”,其势力被迅速瓦解替换。
普通市民或许只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但嗅觉敏锐的人都知道,一场巨大的变革正在酝酿。
空和派蒙没有住在沫芒宫安排的客舍,而是应娜维娅的坚持,住进了刺玫会总部。这里的气氛虽然凝重,却充满了人情味的温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刺玫会总部的医疗室内。娜维娅躺在病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奄奄一息,已经好了太多。得益于刺玫会珍藏的特效伤药、那维莱特派来的顶级医师的诊治,以及她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她的伤势正在稳定恢复。
“啊……躺得我骨头都要生锈了。”娜维娅试着动了动胳膊,龇牙咧嘴地抱怨道,但眼神中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一位名叫艾玛的年长女医师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换药,闻言忍不住轻轻拍了她一下:“会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可是差点……唉,总之给我好好躺着!”
派蒙端着一盘刚刚由刺玫会厨师精心制作的、点缀着晶亮莓果的枫丹式松饼飞了进来,香气扑鼻。“娜维娅!快尝尝这个!超级好吃!空说你现在需要补充营养!”
空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淡淡茉洁草清香的药茶。他看着娜维娅精神好转的样子,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感觉怎么样?”
“看到派蒙端来的美食,感觉好多了!”娜维娅笑着试图坐起来,在艾玛医师不赞同的目光中只好又乖乖躺好,由派蒙一口一口地喂她吃松饼。
阳光洒在她金色的短发上,映出一圈温暖的光晕。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冲锋陷阵的战士,更像一个受伤后在家中被细心照料的小妹妹。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们。”
娜维娅咽下一口松饼,目光真诚地看向空和派蒙,“尤其是你,空,要不是你把我从那个鬼地方背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是伙伴啊。”
空简单却坚定地回答,将药茶递到她手边。
派蒙也用力点头:“没错!娜维娅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之一!朋友有难,当然要帮忙啦!”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历经生死后沉淀下的情谊。这份在阴谋与战火中淬炼出的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更加珍贵。
下午,在医师的允许下,娜维娅可以短暂地下床活动了。她坚持要亲自带空和派蒙在刺玫会总部附近转转,美其名曰“熟悉一下我罩着的地盘”,实则是不想一直闷在房间里。
他们漫步在刺玫会总部所在的、相对安静却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与繁华中心区的歌剧院的恢宏和沫芒宫的肃穆不同,这里的街道狭窄而整洁,两旁是带着小花园的民居和各有特色的手工作坊。
面包店里飘出刚出炉的黄油面包的香气,花店门口摆满了盛开的虹彩蔷薇,铁匠铺里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街坊邻居看到娜维娅,都热情地打招呼。
“娜维娅会长!身体好些了吗?”
“会长!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要保重身体啊,刺玫会可不能没有你!”
娜维娅一一笑着回应,偶尔还会停下脚步,关心一下某位老人家的风湿,或者问问某家孩子上学的情况。她在这里,显然不仅是会长,更是大家信赖的家人。
派蒙好奇地东张西望,被一家糖果店橱窗里造型精巧、如同艺术品般的杏仁糖吸引得走不动路。娜维娅笑着买了一大包塞给她。“慢慢吃,这可是枫丹的老字号。”
空静静地跟在后面,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与平凡生活的温暖。这让他想起了在蒙德和璃月的时光。
无论面临怎样的危机,这些日常的、充满烟火气的瞬间,才是人们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也更加理解了娜维娅为何会为了守护这样的平凡而如此拼命。
走累了,三人便在街角着名的露泽咖啡馆外的露天座位坐下。娜维娅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浓缩咖啡,空要了璃月带来的清心泡制的茶由“墨渊”先生提供,派蒙则兴奋地尝试着菜单上名字花哨的泡泡橘风味星芋泥。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运河上巡轨船驶过的波浪声、咖啡馆里人们低语的交谈声、刀叉轻碰盘子的声音……交织成一曲舒缓的城市背景音。
娜维娅小口啜饮着咖啡,目光望向远处沫芒宫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那维莱特大人那边的行动……不知道顺不顺利。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空点了点头,他也能感觉到平静下的暗流。“相信那维莱特吧。他现在做的,正是斩断伸向白淞镇的毒手。”
派蒙一边努力对付着粘稠的星芋泥,一边含糊地说:“等娜维娅你好起来,我们再去把那些坏蛋狠狠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道对面的一栋建筑二楼窗口,那里,窗帘微微动了一下。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一闪而过。
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在监视?他没有声张,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枫丹廷的水,果然很深。
同时,他也在思考“墨渊”先生的话。芙宁娜……她此刻在做什么?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里,那位看似无忧无虑的水神,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她的沉默,到底是一种无奈的等待,还是胸有成竹的布局?
傍晚,当他们回到刺玫会总部时,一名那维莱特身边的近卫执律官已经等候多时。他带来了一封盖有最高审判官私人印章的密信。
娜维娅接过信,拆开仔细阅读。她的表情从凝重渐渐变为决然。
“那维莱特大人已经基本肃清了内部的障碍。”
她放下信,对空和派蒙说,“他决定,后天黎明时分,展开对胎海水源头的总攻。届时,他将亲自带队,沫芒宫的净夜骑卫主力都会出动。”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希望……我们能一同前往。毕竟,我们是最了解那里情况的人。而且……”她看向空,“他认为你的力量至关重要。”
空没有丝毫犹豫:“我会去。”
“派蒙也去!”派蒙立刻飞起来喊道,虽然小脸上还是有点害怕,但眼神很坚定。
娜维娅看着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流露出担忧:“我的伤……恐怕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到时候,可能会拖累你们……”
“别这么说。”
空打断她,“你的经验和判断力同样重要。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
话虽如此,但决战前夕,对战友伤势的担忧,以及对未知强敌的警惕,还是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是夜,空独自一人在刺玫会总部安排给他的房间露台上,望着枫丹廷繁星点点的夜空。远处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依旧灯火通明,仿佛永不落幕的舞台。
他轻轻摩挲着怀中的 “刹那的永恒” 护符,感受着其中纳西妲留下的温暖意念和布耶尔意识碎片的微弱波动。忽然,护符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纳西妲那温柔而充满智慧的意识流悄然连接了他的心神。
“旅行者,你还好吗?”
纳西妲的声音带着关切,“我感知到你内心的波澜,以及……即将到来的巨大能量碰撞。”
“纳西妲……”
空在心中回应,“我们很快就要面对最终的战斗了。”
“我知道。”
纳西妲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请务必小心。胎海水……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规则力量,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元素力的共鸣。在与它直接对抗时,要更加依赖你自身的意志和与伙伴的羁绊。”
她顿了顿,继续传递着信息:“另外,关于芙宁娜女士……我和墨渊先生交流过。我们都认为,她的‘表演’或许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封印’或‘引导’。在关键时刻,试着去理解她行为背后的‘真实’,而不要被表象迷惑。你的‘记录’,或许能看穿迷雾。”
这时,“墨渊”平和的意念也加入了交流:“小友,心若明镜,照见真实。届时,依本心而行即可。” 帝君的话语总是如此简洁而充满力量,仿佛在告诉他,无需过多忧虑,遵循内心的指引便是。
两位神明的远程关怀和指点,如同夜风中的暖流,抚平了空心中的些许不安,也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了更深的理解。
与纳西妲和“墨渊”的交流结束后,空的心境平静了许多。他回到房间,开始仔细擦拭保养自己的剑,调整体内元素力的流转,让身心都达到最佳状态。
隔壁房间,派蒙虽然早早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坐起来,小声地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有空和娜维娅在,还有那维莱特和墨渊先生……我们一定能赢的!”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仿佛能从美食中获得勇气。
医疗室里,娜维娅也没有睡着。她借着月光,看着自己那枚闪烁着微光的神之眼,回想起白淞镇危机时那股源自守护意志的共鸣力量。她轻轻握紧了拳头,低声自语:“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住……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牺牲。”
而在沫芒宫最高处的露台上,那维莱特负手而立,紫水晶般的眼眸俯瞰着沉睡的城市,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脚下,是已经集结完毕、如同暗夜般肃杀的净夜骑卫。他在心中推演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变故,为了枫丹的未来,他不容许任何失误。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顶端套房内,芙宁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如血般殷红的酒液,望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混合着期待与悲怆的弧度。
“最后的幕布……终于要拉开了吗?”
她轻声呢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演员……也该准备登场了。”
风暴前的暖阳已然落下,真正的黑夜降临。但所有人都知道,黎明时分,决定枫丹命运的最终篇章,将随着朝阳一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