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竹窗棂时,传声筒已经架在了老槐树上。虎娃抱着竹浆纸跑出去,见林澈正踮脚调整竹管的角度,竹管末端缠着新削的竹丝,刚好卡在树杈里。
“试试?”林澈朝她扬了扬下巴。
虎娃把竹管贴在耳边,听见小石头在院子另一头喊:“虎娃姐,竹鸟真的来了!落在灯笼架上呢!”她赶紧跑回去,果然见两只绿纹小鸟正啄着未完工的竹灯笼骨架,细脚踩在竹篾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轻点,别惊飞了它们。”她拉着林澈躲在竹篱笆后,看着小鸟歪头打量竹篾上的花纹,忽然想起陈爷爷说的“竹器招灵”——老人们总说,用心做的竹活儿,能引来山里的精怪。
“传声筒做好了,该做竹灯笼了。”林澈递来削好的竹篾,“你画的竹鸟图样呢?我来编骨架。”
虎娃从兜里掏出画纸,上面的竹鸟翅膀张得大大的,尾羽拖得长长的,像是正要起飞。林澈看着图纸,手指在竹篾间翻飞,不多时,一个镂空的竹鸟形状灯笼架就成了,翅膀的弧度、尾羽的分叉,竟和画纸上分毫不差。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虎娃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昨晚对着图纸看了半宿,我还能记不住?”林澈低头缠竹丝,耳尖悄悄红了,“快糊纸吧,等会儿竹鸟该飞走了。”
竹浆纸糊在骨架上,透着淡淡的米白色。虎娃调了颜料,蘸着晨露给竹鸟上色,绿纹用的是新摘的艾草汁,尾羽点了点竹炭灰调的墨,眼睛则蘸了点竹节上的露水,点上去时,竟像真鸟的眼睛般亮了一下。
“好了!”她举着灯笼往阳光下跑,竹鸟翅膀上的纸被风吹得轻轻颤动,真像要扑棱棱飞起来似的。
这时,传声筒里忽然传来小石头的喊声:“虎娃姐!林澈哥!陈爷爷让你们去竹坊,说新的竹料到了,要教咱们编竹席呢!”
两人对视一笑,提着竹鸟灯笼往竹坊走。晨风吹过,灯笼上的竹鸟影子投在地上,跟着他们的脚步轻轻晃动,像在跟着跑。虎娃忽然想起昨晚林澈在传声筒那头说的话——“等灯笼做好了,咱们就提着它去河边,看竹影落在水里,像不像一群鸟在飞?”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林澈,他手里的传声筒还在轻轻晃,竹管里传来远处竹匠刨竹的“沙沙”声,混着两人的脚步声,像一首只有他们能懂的歌。
竹坊里弥漫着新鲜竹屑的清香,陈爷爷正坐在竹凳上劈竹条,刀刃划过竹节的声音清脆利落。见他们进来,老人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竹刀:“来得正好,这批楠竹韧性好,编凉席最舒服,你们试试?”
林澈放下传声筒,拿起一根竹条掂量着:“陈爷爷,您看这样劈对不对?”他学着老人的样子将竹条固定在凳脚,刀刃顺着竹纤维轻轻一推,竹条“啪”地裂开一道均匀的缝隙,刚好分成三股。
“不错不错,有悟性!”陈爷爷捋着胡子点头,“编凉席讲究经纬交错,像织布一样,你们先从简单的人字纹练起。”
虎娃把竹鸟灯笼挂在竹坊的横梁上,阳光透过灯笼纸,在地上投下细碎的竹鸟影子。她拿起细竹条,跟着陈爷爷的示范穿梭编织,刚编了几行,竹条就不听话地翘了起来,急得她鼻尖冒汗。
“别急,”林澈凑过来,轻轻按住她手里的竹条,“你看,这根压下去的时候要贴着下面的竹条,力道匀一点就稳了。”他的手指带着竹屑的粗糙感,碰到她的手背时,虎娃像被竹尖轻轻扎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专心摆弄竹条。
陈爷爷看在眼里,悄悄退到角落劈竹,嘴里哼起了 old 时候的竹编歌谣,调子慢悠悠的,混着竹条摩擦的“沙沙”声,格外安心。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竹坊外飘来饭菜香,小石头举着传声筒跑进来:“陈爷爷,虎娃姐,林澈哥,吃饭啦!我娘做了竹筒饭,还蒸了竹荪蛋!”
虎娃抬头一看,自己手里竟已经编出了一小块人字纹竹席,虽然边缘歪歪扭扭,却透着整齐的纹路。林澈的竹席比她大些,还在角落编了个小小的竹鸟图案,正是她画的那只。
“你啥时候编的?”虎娃惊讶地指着图案。
林澈挠挠头:“趁你刚才低头琢磨的时候,随手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竹屑沾在发梢,看着格外清爽。
陈爷爷笑着收拾竹刀:“饭要趁热吃,下午教你们编竹篮,装竹筒饭正合适。”
大家往院子走时,虎娃瞥见横梁上的竹鸟灯笼,影子落在地上,像真的跟着他们移动似的。她忽然想起昨晚林澈在传声筒里说的话,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晚上,去河边吗?”
林澈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嗯,等吃完饭把灯笼再完善下,肯定更好看。”
竹坊外的阳光正好,竹影斑驳,混着饭菜香和歌谣声,把这个中午填得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