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的竹蜻蜓最终挂在了院角的老枣树上,翅尖缠着根红绳,风一吹就转得欢实。虎娃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拽着林澈往柴房跑:“我知道该编什么了!”
柴房里堆着半捆新砍的竹篾,是前几日林澈从后山砍来的,青黄相间,带着股清冽的竹香。虎娃翻出剪刀和麻绳,学着林澈的样子劈篾,竹片不听话地打滑,差点戳到手指。
“笨手笨脚的。”林澈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篾刀,指尖在竹片上轻轻一挑,一根匀整的竹篾就分开了,“编竹篮要顺着竹性来,你急什么?”
虎娃噘着嘴看他编:“我想编个大竹篮,明天去采野菜时装得多。张婶说后山的荠菜开了,紫莹莹的好看。”
林澈手上的动作没停,竹篾在他指间翻飞,很快就现出个篮底的轮廓:“编紧点,不然装着菜会漏。”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让你背的《菜名歌》,背会了?”
虎娃脸一红:“就…就差最后两句了。”他挠挠头,忽然指着篮底的花纹,“你看这像不像荠菜?”
林澈低头一看,还真像——虎娃刚才笨手笨脚编错的地方,歪歪扭扭的纹路倒真有点像散开的荠菜叶。他没说破,反而顺着那纹路加了几针:“再加点露水就更像了。”
第二天一早,虎娃拎着新竹篮在后山疯跑,篮子撞在树干上“咚咚”响。荠菜果然开得热闹,紫花星星点点缀在绿草丛里,他蹲下来采,指尖被草叶划得有点痒。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林澈提着个竹筐跟来了,筐里放着两个白面馒头。
“别光顾着采,垫垫肚子。”林澈把馒头递给他,自己也蹲下来采,手指捏着荠菜的根部轻轻一拔,整棵菜就连根带土起来了,“这样才不会散。”
虎娃学着他的样子拔,果然快多了。竹篮渐渐装满,紫花在篮子里堆出个小山坡,风一吹,香气扑了满脸。“够了够了,再采就装不下了!”虎娃拎起篮子往回跑,竹篮撞着腿,发出“哗啦”的轻响,像在笑。
路过溪边时,他们把荠菜倒出来洗,水珠落在花瓣上,顺着竹篮的缝隙滴进水里,荡起一圈圈小涟漪。虎娃忽然指着水里的影子笑:“你看,竹篮像个小月亮!”
林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竹篮的影子浮在水面上,圆圆的,倒真像个被打碎的月亮。他忽然伸手往水里一捞,抓起条银闪闪的小鱼,鱼尾巴在他手心里乱蹦,溅了虎娃一脸水。
“林澈哥!”虎娃跳起来去抢鱼,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幸亏林澈眼疾手快拉住他,两人拽着竹篮在溪边笑作一团,篮子里的荠菜撒了一地,紫花贴在湿漉漉的石头上,像星星落在了地上。
回到家时,张婶正在门口择菜,见他们提着满篮荠菜回来,眼睛一亮:“正好包荠菜饺子!”她接过篮子,忽然指着篮底,“这花纹编得巧啊,像长了层小绒毛。”
虎娃骄傲地挺起胸脯:“是我和林澈哥一起编的!”
林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阳光落在竹篮的缝隙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虎娃看着那些光斑,忽然觉得,春天好像住进了竹篮里——在紫花里,在笑声里,在他和林澈哥一起编错的纹路里,暖暖的,软软的,一碰就散出香来。
晚上吃饺子时,虎娃特意把竹篮摆在桌中央,里面插了支刚摘的桃花。他看着林澈低头吃饺子的样子,忽然说:“明天我们再编个竹篮吧,编个能装下春天的。”
林澈抬眼看他,眼里盛着笑:“好啊,再编个带提手的,能让你拎着跑。”
窗外的月光落在竹篮上,篮底的荠菜花纹被照得透亮,像谁在篮子里藏了片星星。虎娃摸了摸竹篮的边缘,觉得这大概是他编过最好的东西——里面装着野菜,装着笑,装着他和林澈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