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揣着兜里的青枣,刚进院门就被一阵甜香裹住。灶房的烟囱正冒着浅灰色的烟,娘围着蓝布围裙,正把刚蒸好的枣糕从锅里端出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银丝。
“回来啦?”娘笑着擦了擦手,把枣糕放在案板上,“快尝尝,用你林叔送的青枣做的,特意多加了蜜。”
枣糕金黄金黄的,嵌在里面的青枣肉泛着水润的光泽,咬一口,甜而不腻,青枣的脆劲混着米面的绵软,在舌尖化开。虎娃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道:“好吃!比镇上买的还香!”
娘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对了,林澈送你的那串手链呢?让娘瞧瞧。”
虎娃忙撸起袖子,红绳手链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铜锁上的兰草纹清晰可见。娘摸了摸那枚小锁,眼神柔和:“林澈这孩子,是把你当亲弟弟疼呢。”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柜里拿出个小陶罐,“这是去年晒的枣花蜜,你拿去给林澈送去,就说谢他的青枣,配枣糕正好。”
陶罐小巧精致,上面贴着张红纸,写着个“蜜”字,是虎娃去年帮着贴的。他小心翼翼地揣好陶罐,又抓了两块枣糕,一溜烟往林澈家跑。
林澈正在院里编竹筐,竹条在他手里灵活地翻飞,地上已经摆着两个编好的,圆润周正。看见虎娃跑进来,他放下竹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怎么又跑回来?忘拿东西了?”
“给你送蜜!”虎娃献宝似的掏出陶罐,“我娘说,用你的青枣做了枣糕,配这个蜜最好吃。”他又递过枣糕,“你尝尝,娘刚蒸的。”
林澈接过陶罐,指尖碰到虎娃的手链,银铃铛轻轻响了一声。他打开陶罐闻了闻,眼睛亮了:“这蜜香得很,去年晒的时候我就闻到了,果然是好东西。”他拿起枣糕咬了一口,笑道,“你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枣糕甜得正好,一点不腻。”
虎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娘说,青枣新鲜,所以做出来才好吃。”他蹲在旁边看林澈编筐,竹条簌簌作响,像春蚕在啃桑叶。“林叔,你编这么多筐做什么呀?”
“后山的栗子快熟了,编些筐子等着装栗子。”林澈手里不停,竹条在他掌心打了个结,“等栗子收了,给你做栗子糕吃,比枣糕还香。”
“好呀好呀!”虎娃拍着手,手链上的铜锁跟着晃动,撞在核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阳光透过院角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落在林澈的竹筐上,落在虎娃的手链上,也落在那块剩下的枣糕上。青枣的甜,落叶的香,混着竹条的清冽气息,漫过石阶,漫过院墙,漫进了这寻常又温暖的午后时光里。
虎娃看着林澈专注编筐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竹筐,看似简单,却被一双巧手编得密密实实,兜得住阳光,也兜得住这一点一滴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