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虎娃就被窗棂上的扑腾声吵醒。睁眼一看,那只沾着墨点的麻雀正用爪子扒拉他写的\"雀\"字,纸角被啄出个小洞,露出后面灰扑扑的墙。他赶紧爬起来去赶,却见檐下又落了七八只麻雀,有的叼着草叶往字缝里塞,有的用翅膀拍打纸面,倒像是在给字儿\"盖被子\"。
慕容雪端着木盆去井边打水,见虎娃举着扫帚追麻雀,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字写得太香,连鸟儿都来抢着当窝了。\"虎娃红着脸把被啄坏的纸揭下来,忽然发现破洞后面的墙皮上,不知何时被麻雀用泥和羽毛糊出个歪歪扭扭的小窝,里面还垫着几片带墨痕的纸——竟是它们把自己的字当成筑巢材料了。
林澈扛着犁耙从门外进来,裤脚沾着晨露,看见墙上新贴的\"啄\"字,忽然指着笔画间的飞白:\"这里得再添点弧度,像麻雀扑棱翅膀的样子。\"虎娃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忽然把笔往墨盘里一戳:\"我要写个会飞的字!\"
他蘸了满笔浓墨,在纸上横涂竖抹,墨汁顺着桌腿流到地上,竟在青砖上晕出只展翅的影子。慕容雪刚晾好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正好罩住虎娃的纸,他顺势在布衫上补了几笔,取下时竟像只披着墨纹的大鸟。麻雀们在院里炸开了锅,围着布衫飞成个圈,翅膀带起的风把桌上的宣纸卷到空中,那些写满字的纸片在晨光里飘啊飘,倒像一群会认字的白蝴蝶。
中午烧火时,虎娃把被啄坏的字纸塞进灶膛,火苗舔着墨痕噼啪响,竟在烟筒里飘出串带墨香的烟圈。慕容雪正翻晒草药,忽然指着天空笑:\"你看!字儿飞上天了!\"只见烟圈里裹着细碎的火星,在蓝天上画出道蜿蜒的线,像极了虎娃写的长捺。
傍晚收工,林澈举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进来,上面的\"墨\"字晕成团乌云,却在右下角留着个清晰的麻雀爪印。\"这是鸟儿给你盖的章。\"他把纸贴在虎娃床头,\"比你那方砚台像样多了。\"夜深时虎娃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翅膀扑棱的声音,凑到窗缝一看,那只沾墨的麻雀正用喙轻轻啄着窗纸上的字影,月光顺着它的尾羽流下来,在字旁边积成滩银亮的水。
第二天清晨,虎娃发现窗台上多了颗带墨痕的麻雀蛋,蛋壳上竟天然带着个\"点\"的形状。他捧着蛋跑到院里,见慕容雪正在给竹架上的葫芦绑绳,那些葫芦被阳光晒得发亮,表面的斑纹竟和自己写废的字纸惊人地像。\"你看这自然的字。\"慕容雪摸着葫芦笑道,\"比你在纸上描的生动多了。\"
虎娃忽然把毛笔往墙上一扔,抓起把泥巴就在院里的石板上抹起来。林澈挑水回来时,见他光着脚丫在泥里踩出个个墨团,石板上竟渐渐显出群蹦跳的麻雀,有的叼着墨块,有的踩着笔杆,最前面那只的翅膀上,赫然沾着块蓝布衫的碎布——正是被风吹走的那片墨纹。
麻雀们落在竹架上,歪头看着石板上的画,忽然集体扑棱棱飞起,在院墙上投下片晃动的影子,正好盖住虎娃昨天写砸的\"飞\"字。慕容雪端着晚饭出来时,见虎娃正蹲在影子里添笔画,石板上的麻雀仿佛活了过来,跟着墙上的影子一起蹦跳,墨汁混着泥水溅了他满脸,倒像只刚从墨池里钻出来的小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