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清晨,檐角的油布还挂着水珠,被朝阳照得亮晶晶的。慕容雪刚推开窗,就听见燕巢里传来细碎的“啾啾”声,比昨日响亮了些,像串滚落的银珠子。
“醒得早啊。”她笑着往窗台放了碟清水,老燕正衔着片带露的菜叶飞回来,见她在窗边,愣了愣,随即落在巢边,把菜叶撕碎了喂雏鸟。菜叶上的露水顺着巢沿滴下来,打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虎娃背着书包跑出来,嘴里塞着半块枣泥糕,见燕巢里的雏鸟探出小脑袋,立刻踮脚凑过去:“它们长毛了!”果然,雏鸟光秃秃的脊背冒出层灰绒毛,像撒了把细芝麻,眼睛还没睁开,却能凭着声音啄食老燕递来的虫子。
林澈扛着锄头从菜园回来,裤脚沾着泥,听见虎娃的嚷嚷,也凑过来看:“这窝雏鸟比去年的壮实,看这抢食的劲儿,过不了几天就能学飞了。”他放下锄头,往燕巢下方的地上铺了层干草,“等它们学飞摔下来,有草垫着,不疼。”
张婶挎着竹篮进门时,正撞见这一幕,笑道:“你们对这燕子比对虎娃还上心。”她把篮子里的小米倒出一小把,撒在窗台:“给老燕添点粮,喂雏鸟费力气,得多补补。”
老燕似乎认得了他们,见张婶撒米,竟直接飞落在窗台上,低头啄食起来,翅膀偶尔扫过慕容雪放在窗边的绣绷,带起的风让丝线轻轻晃。慕容雪正绣着朵野菊,见此情景,忍不住把绣绷往旁边挪了挪:“别惊着你。”
日头渐高,燕巢里的鸣叫更热闹了。有时老燕出去觅食,雏鸟们就挤成一团“啾啾”叫,像在比谁的声音大;老燕一回来,叫声立刻变柔,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要食吃。虎娃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底下,看了半晌,忽然跑回屋拿出画本,歪歪扭扭地画下燕巢的样子,还在旁边画了三个小人,说是他、叔和姨。
林澈在菜园翻土,准备种萝卜。慕容雪提着水壶过去,见他把土翻得又细又匀,忍不住笑:“种萝卜而已,用得着这么仔细?”林澈直起身,擦了擦汗:“虎娃说要种出比燕巢还大的萝卜,不得给它备点好土?”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虎娃喊:“飞了!有只雏鸟飞了!”他们急忙往院门口跑,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燕正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在干草堆上,老燕在它头顶盘旋,“叽叽”叫着,像是在鼓励。
虎娃想去捡,被林澈拉住:“让它自己站起来,学飞哪有不摔的。”果然,小燕扑腾了几下,竟真的站稳了,抖了抖翅膀,又试着扇了扇,虽然飞得歪歪扭扭,却真的掠过干草堆,落在了枣苗的竹架上。
“真棒!”虎娃拍着小手欢呼,老燕也跟着“叽叽”叫,像是在喝彩。慕容雪望着那只站在竹架上的小燕,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热闹,又添了新的篇章——就像这学飞的雏鸟,带着点莽撞,带着点勇敢,一点点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的。
夕阳西下时,小燕终于跟着老燕飞回了巢。巢里的鸣叫温柔了许多,像是在分享学飞的趣事。林澈把最后一畦土翻完,慕容雪端来晾好的酸枣茶,两人坐在石凳上,看着燕巢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听着雏鸟的呢喃混着枣叶的沙沙声,忽然觉得,这寻常的一天,也藏着数不清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