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虎娃就抱着竹篮拉着慕容雪往坡地跑,林澈扛着锄头跟在后头,晨露打湿了裤脚,却挡不住三人的劲头。昨夜里被野猪拱过的地方果然藏着惊喜,嫩黄的笋尖从土里冒出来,有的顶着褐红的笋壳,有的刚挣开半片外衣,像一群攒着劲儿往上蹿的娃娃。
“雪姐姐你看这个!”虎娃举着根半尺长的笋,笋尖还沾着湿泥,“比我胳膊还粗呢!”
慕容雪笑着接过,用指尖刮去笋壳上的土:“这叫‘虎头笋’,炖肉最香。小心别碰着笋衣上的细毛,沾在身上痒得很。”
林澈挥着锄头松土,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土里的嫩笋,每挖一下都仔细看着土层的动静,遇到露头的笋就绕着根须慢慢刨:“得留着点根,明年才能再冒新笋。”他手里的锄头像是长了眼睛,总能避开藏在土里的笋芽,只把成熟的笋稳稳挖出来。
没半个时辰,竹篮就堆得冒了尖。虎娃拎着篮子往回跑,嘴里喊着“娘!今天有大笋吃啦”,竹篮撞着腿,笋壳“沙沙”响,像在跟着笑。
灶房里很快腾起白雾,慕容雪把笋切成滚刀块,焯水去了涩味,一半扔进炖肉的砂锅里,一半切得细细的,和着碎肉、香菇炒成馅料。林澈在灶下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看她往馅料里撒胡椒粉时,忽然说:“少放些,虎娃怕辣。”
“知道啦,”慕容雪嗔了他一眼,往另一个碗里分了些馅料,特意多加了勺糖,“这碗给虎娃,不辣的。”
砂锅里的笋炖肉咕嘟作响,肉香混着笋的清鲜漫出灶房,引得虎娃在院门口打转,鼻尖几乎要贴在门框上。林澈把蒸好的白面馍拿出来,用刀从中间划开个口,慕容雪舀起一勺馅料塞进去,递到虎娃手里:“小心烫,慢点吃。”
虎娃捧着肉夹馍,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比镇上包子铺的还香!”话音刚落,就被烫得直吐舌头,逗得两人直笑。
砂锅里的笋炖肉起了锅,琥珀色的汤汁裹着笋块和肉块,筷子一戳就透。林澈盛了碗递给慕容雪,自己则拿起个白面馍,就着锅里的汤汁泡着吃,吃得满头冒汗,却直说“这笋比肉还鲜”。
院角的狼崽和小奶狗也没被忘了,慕容雪挑了几块没沾调料的笋,撕成细丝放在食盆里,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抢着吃,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日头爬到头顶时,剩下的笋被切成薄片,晒在竹匾里。慕容雪翻着笋片,看它们在阳光下慢慢失去水分,变成浅黄的颜色,林澈坐在旁边编竹筐,竹条在他手里翻飞,时不时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日头还暖。
“等晒好了,装在新竹筐里,送些给哑叔和虎娃家。”慕容雪说。
“再留两斤,等过阵子你娘家来人,让他们捎回去。”林澈手里的竹筐快编好了,边缘特意留了圈花纹,“这筐结实,装笋正合适。”
风穿过院子,带着晒笋的清香,混着竹条的草木气,把日子烘得暖洋洋的。虎娃在院外追着狼崽跑,笑声落进风里,又被风送回来,缠在飘起的笋片间,成了这寻常日子里最清亮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