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时,林澈和慕容雪终于抵达边关军营。守营的士兵见是他们,连忙引着去见林澈的表哥——赵校尉。
“可算来了!”赵校尉眼下带着青黑,显然熬了好几夜,接过账簿和药材时,指节都在发颤,“这些证据太关键了!我这就点兵,端了他们的老巢!”
慕容雪把陶盆放在案几上,青梅芽的叶片上还沾着边关的沙尘,却挺得笔直。“我们也去。”她语气坚定,指尖摩挲着刀柄,“那伙马匪的布防,我们熟。”
林澈点头附和:“让我们跟着吧,多个人手总是好的。”
赵校尉看着两人眼里的光,终究点了头:“好!但你们得跟在我身边,不许莽撞。”
进攻很顺利。有了账簿上的路线图和林澈记下的布防,士兵们如入无人之境。马匪们还在睡梦中,就被堵在了窑洞里,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缴了械。看着被押走的马匪头目,慕容雪忽然想起那些漏在地上的粮食,转身对赵校尉道:“左侧小窑洞里有半窑粮食,是村民的,得尽快还回去。”
赵校尉拍着她的肩笑:“想得周到!”
战事平息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硝烟照在城墙上,暖洋洋的。林澈找了把小铲子,在城墙根下选了处背风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挖了个坑。慕容雪解开陶盆,将青梅芽连土捧出,放进坑里——嫩芽的根须已经悄悄从盆底钻了出来,在陶盆里盘成小小的一团。
“让它好好扎根。”林澈用手把土压实,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慕容雪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沾了点水,轻轻擦去叶片上的沙尘,嫩芽像是舒服地晃了晃。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都笑着打趣:“林小哥这是要在城墙上种梅子,给咱们留着解馋啊?”
林澈仰头笑:“等结果了,分你们每人一颗!”
慕容雪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发红的侧脸,忽然想起离开小院时,张妈塞给她的布包——里面是那两块绣着半朵腊梅的帕子。她悄悄摸出两块帕子,拼在一起,刚好是朵完整的腊梅,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为这安稳的时刻鼓掌。
“等它长大了,”慕容雪轻声说,“我们就坐在这城墙下,吃着梅子,看商队来来往往,好不好?”
林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传过来,暖融融的。“好啊,”他说,“还要请张妈来,让她尝尝边关的梅子酒,比咱们院里的更烈,也更甜。”
城墙下的青梅芽立在土里,新叶在风里舒展,像在认真听着这约定。远处的商队已经重新启程,驼铃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士兵们的笑谈声,在这刚刚平定的边关,酿出了最踏实的味道。
日子在忙碌与期待中缓缓流淌。那株种在城墙下的青梅芽,像是铆足了劲地长,不过半月,就抽出了新的枝丫。慕容雪每日巡营时,总会绕到城墙下,给它松松土、浇浇水,林澈则会在训练间隙,揣着从伙房讨来的淘米水,悄悄倒在根旁——据说这样能长得更旺。
这日午后,两人正蹲在芽苗边说着话,赵校尉拿着一份文书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喜色:“朝廷的嘉奖令下来了!说咱们捣毁马匪窝有功,特许咱们在边关设个集市,方便往来商队补给,也让附近村民多些营生。”
慕容雪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把咱们的青梅芽移到集市旁的空地上?那里人多,能看着它慢慢长成大树。”
林澈点头应和:“是个好主意。等集市搭起来,就找几个弟兄帮忙挪地方,再给它搭个小竹架,免得被往来的牲口碰着。”
赵校尉在一旁笑道:“你们俩啊,心思全在这芽苗上了。不过说真的,等它长成了,我第一个来讨梅子吃。”
说笑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竟是张妈带着几个村民赶来了。原来张妈听说边关安定,特意带着刚做好的酱菜和腌肉来看他们,还捎来了一袋子新收的菜籽。“我听人说你们在城墙下种了青梅,特意来看看,”张妈放下东西,走到芽苗前,伸手摸了摸叶片,“长得真精神!等结果了,我教你们做青梅酱,配着干粮吃,保管下饭。”
慕容雪拉着张妈的手,指着不远处正在搭棚的士兵:“张妈您看,咱们要设集市了,到时候您来摆摊卖酱菜,肯定受欢迎!”
张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啊,就怕到时候忙不过来,得让你们俩给我搭把手。”
夕阳西下时,集市的木棚已搭起了大半,炊烟从伙房升起,混着新翻的泥土味和张妈酱菜的香气,格外让人安心。林澈搬来块平整的石板,放在青梅芽旁,慕容雪则找出那两块拼在一起的腊梅帕子,轻轻压在石板下——既是标记,也是念想。
“等明年春天,”林澈望着渐浓的暮色,声音里满是憧憬,“咱们就用这石板当桌子,在这儿吃张妈做的青梅酱,看集市上的人来人往。”
慕容雪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新抽的嫩芽,仿佛能看到几年后,枝繁叶茂的青梅树下,他们和张妈、赵校尉,还有往来的商客、村民,围着石桌说笑,而树下的石板上,那对腊梅帕子,正安静地躺着,见证着这从动荡走向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