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的野葡萄紫莹莹的,串在藤上像垂着的玛瑙。慕容雪找了个青瓷盘盛着,刚摆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林澈就扛着最后一捆柴回来了,柴捆上还沾着片新鲜的葡萄叶。
“正好,”他把柴靠在墙根,伸手就去捏葡萄,被慕容雪拍开手背,“洗手去!刚劈完柴的手,别把灰蹭上去。”
林澈嘿嘿笑着去打水,虎娃已经捧着草莓酱罐子蹲在石桌旁,用手指挖着酱往葡萄上抹:“这样吃才够味!雪姐姐你看,酸溜溜的葡萄裹着甜酱,比镇上的蜜饯还带劲。”
慕容雪无奈地摇摇头,拿过干净的竹签串起葡萄,往林澈手里塞了一串:“吃你的,别学虎娃瞎胡闹。”
林澈咬了颗葡萄,酸得眯起眼,却还是含糊着说:“甜酱中和了酸,正好……对了,下午我去修屋顶时,看见西坡的野山楂红透了,明天咱们去摘些,做山楂酱怎么样?你上次说想吃带点酸头的。”
“好啊,”慕容雪眼睛亮了,“再往酱里掺点桂花,上个月晒的桂花干正好能用。”
虎娃举着沾满草莓酱的手指,指着葡萄架:“我也去!我会爬树,保证摘最多的!”
栗栗蹲在石桌下,爪子扒着桌腿,仰头盯着虎娃手里的酱罐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慕容雪剥了颗葡萄,去了皮递给它,栗栗立刻叼住,尾巴扫得地面沙沙响。
夕阳把葡萄架的影子拉得老长,串葡萄的竹签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林澈看着慕容雪低头给栗栗喂葡萄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串在签子上的葡萄,一颗酸,一颗甜,串在一起,倒比纯甜的更有滋味。他悄悄从怀里摸出块磨了半天的木牌,上面用刀刻着“雪”字,边缘被磨得光滑——等山楂酱做好,就把它系在酱罐上。
虎娃正吃得欢,忽然被栗栗轻轻扒了扒裤腿——那狼犬的鼻子在他脚边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慕容雪顺着栗栗的视线看去,只见葡萄藤的阴影里,有个小小的黑影在蠕动,细看竟是只断了腿的小刺猬,背上还沾着几颗野葡萄。
“呀,它受伤了。”慕容雪起身拿来布条和草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刺猬,“刚才摘葡萄时没注意,是不是被藤条缠住刮伤了?”
林澈凑过来,用柴刀轻轻挑开刺猬身上的刺藤:“别动,我来。”他动作比慕容雪稳些,指尖避开尖锐的刺,很快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杂物,“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着内脏。”
虎娃把剩下的草莓酱往旁边推了推,怕刺猬闻着甜香乱动乱挣:“雪姐姐,它会不会疼啊?我上次摔破膝盖时,哭得全村都听见了。”
“会疼,但它很勇敢哦。”慕容雪用沾了草药汁的布条缠好刺猬的腿,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娃娃扎辫子,“等伤好了,就能自己找野果吃了。”她把刺猬放进一个铺着干草的竹篮,摆在葡萄架最稳的枝桠上,“这里安全,不会被野兽叼走。”
林澈靠在葡萄架柱子上,看着她仰头调整竹篮的位置,夕阳的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他忽然想起早上劈柴时,柴堆里滚出个野鸡蛋,当时没吭声,悄悄用棉絮裹了藏在怀里,此刻摸出来往石桌上一放:“给,中午煮了吃,补补力气。”
慕容雪惊讶地拿起鸡蛋,蛋壳带着点温热:“你还藏了这个?”
“看你早上帮虎娃处理伤口时手有点抖,估计是没休息好。”林澈挠挠头,目光移到她手腕上——昨天绣帕子时被针扎了个小红点,现在还没消,“晚上用鸡蛋滚一滚,消肿。”
虎娃抱着草莓酱罐子,忽然指着竹篮里的刺猬:“它好像想吃葡萄!”果然,小刺猬正努力伸长脖子,够着篮子边缘的一颗野葡萄。
慕容雪笑着摘了颗最软的葡萄,捏碎了递到篮子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转头对林澈说,“等明天摘了山楂,留几颗最熟的给它当零食吧?”
“行啊。”林澈应着,视线却落在她沾了草药汁的指尖上,悄悄从兜里摸出块细布递过去,“擦擦手,草药汁沾久了会染色。”
葡萄叶在风里沙沙响,栗栗趴在石桌下打盹,竹篮里的刺猬小口嚼着葡萄,远处传来虎娃哼的不成调的儿歌。慕容雪擦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澈递布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却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底都藏着点说不清的笑意。
林澈忽然想起藏在怀里的木牌,手心微微出汗——等山楂酱做好,一定要亲手挂在她的酱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