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里时,张妈已经把晚饭的面剂子揉好了,案板上撒着薄薄一层面粉,像落了层细雪。“回来得正好,”她笑着往灶膛添了把柴,“春笋剥了皮切薄片,和排骨炖着,再蒸两笼红糖馒头,保管你们吃撑。”
慕容雪把那颗发了芽的青梅核小心埋进院角的小花盆,又浇了点温水,蹲在旁边看了半天。林澈凑过来,手里还拿着没擦干净泥的锄头:“要不要搭个小棚子?晚上怕冻着。”
“不用,”慕容雪用手指戳了戳湿润的泥土,“它能从石头缝里冒芽,肯定耐冻。”话虽这么说,还是找了块旧棉布轻轻盖在花盆上。
厨房里蒸汽腾腾,排骨炖春笋的香气混着馒头的甜味飘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林澈坐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慕容雪靠在门框上看他,忽然想起早上他扶自己过结冰石阶时,掌心的温度比灶膛的火还暖。
“对了,”慕容雪忽然开口,“下午去拉竹筐时,李掌柜说后山的野樱桃花快开了,过两天咱们去看看?”
林澈往灶膛里塞了根粗柴,火星噼啪跳出来:“好啊,顺便采些野菜,听说樱桃花瓣能腌着吃,张妈肯定会做。”
张妈在案板上拍着面团,接话道:“那可得趁新鲜,花瓣摘下来用盐腌半天,再拌点糖,配粥吃最爽口。”她说着把最后一个馒头放进蒸笼,盖上木盖时特意看了眼慕容雪,眼里藏着笑意。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小桌旁,排骨炖春笋炖得酥烂,咬一口春笋,脆嫩里带着清甜,红糖馒头暄软香甜,连汤汁都泡着馒头吃了个精光。慕容雪看着林澈埋头扒饭的样子,又瞥了眼窗台上盖着棉布的小花盆,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锅慢炖的汤,看似平淡,却在柴米油盐里慢慢熬出了最暖的味道。
饭后,林澈去洗碗,慕容雪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抬头看见月亮爬上墙头,清辉洒在青梅核的花盆上,像落了层碎银。她轻轻揭开棉布,嫩芽安安静静地立在土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再长高半寸。
“在看什么呢?”林澈擦着手走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弯了弯,“别盯了,再看它也长不了那么快。”
“我知道,”慕容雪笑着仰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里,亮闪闪的,“就是觉得,它能自己发芽,真厉害。”
林澈在她身边坐下,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风吹过院角桂花树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衬得这院子格外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以后咱们的院子,要种满这样的小芽才好。”
慕容雪没接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闻到他袖口沾着的柴火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夜渐渐深了,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妈在收拾剩下的碗筷,水流声哗啦哗啦的。院角的小花盆里,青梅芽安静地立着,嫩芽上还沾着点月光,像撒了层碎钻。
林澈搬了张竹椅放在慕容雪旁边,又拿了条薄毯给她披上:“夜里凉,披上点。”他自己则靠着门框站着,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你看,”慕容雪忽然指着嫩芽,“它好像真的长高了一点点,你看这个尖儿,比刚才更翘了呢。”她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个发现秘密的孩子。
林澈凑过去看,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心里软软的。“嗯,是高了点,”他顺着她的话说,“等它再长高点,咱们就把它移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让它好好扎根。”
“好啊,”慕容雪仰头看他,眼里映着月光,亮晶晶的,“到时候让它长成大树,夏天能遮凉,秋天能结果。”
“那得等好些年呢。”林澈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没关系,咱们有很多时间等。”
张妈收拾完出来,看到两人依偎着看嫩芽,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带上了院门。月光洒满院子,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青梅芽在微风里轻轻晃了晃,仿佛也在应和着这安静又温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