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柚柚啊,”沈老爷子越看越喜,忍不住拍腿大笑,
“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那我这个老爷子就笑纳了!哈哈!”
他转向众人,满脸自豪,“离川大师近年几乎是封笔,新作极少流出,这幅画,比我的那幅可强多了!”
周老爷子站在一旁,眼红得几乎滴血,语气酸溜溜,
“老沈,你确定不是高仿?离川这人神出鬼没,新画能随便送人?”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毫不客气,“我研究他的画七八年了,这笔锋、用色、构图,哪一点不像?你不懂就别瞎说!”
“真是离川啊!”人群骚动起来,
“不可能!”林素琪尖利的声音划破赞誉,
“离川近年根本无新作面世!这画分明是伪造的!”
她快步上前,指着画作一处晕染,“看这里!色彩过渡生硬,分明是模仿者功力不足!”
又指向砚台,“这种成色的翡翠怎么可能拿来做砚台?暴殄天物!肯定是次品料子冒充的!”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因亢奋和嫉恨泛起潮红,
“阮妹妹,你一个弹钢琴的,从哪里得来这些?别是为了充面子,买了假货来糊弄沈爷爷吧?”
她转向众人,语气笃定,“我在国外修过艺术品鉴定,离川的画作特征我最清楚不过!这幅画,漏洞百出!”
一些不懂行的人被她斩钉截铁的态度唬住,窃窃私语起来,
林素琪见状,更是得意,看向阮柚的目光充满挑衅,仿佛已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阮柚始终静立一旁,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待林素琪说完,她才轻缓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林小姐果然……见识非凡啊,”
她上前一步,指尖轻点画纸,“你说色彩过渡生硬?可知离川独创‘叠彩泼墨’之法,正是追求此种层次碰撞的力道?”
她的手指滑过印章旁一行极小几乎难以察觉的题记,目光转向主位的沈老爷子,语气温润而尊敬,
“此为离川亲手所题‘赠沈书臣先生寿辰,晚辈拙作,愿爷爷福寿安康,艺途长青’,林小姐既如此了解离川,怎会不知她近年虽无商业发表,却仍有私人馈赠?”
林素琪脸色一白,
“林小姐,”阮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一静,她抬手,指尖在砚台飘花处轻轻一点,
“人工注胶的翡翠,在365nm紫外灯下会有荧光反应,林小姐既然坚持我的礼物是假的,不如我们当场验证?关灯一试便知,”
侍者立刻熄掉附近射灯,黑暗中,砚台那抹绿愈发沉郁,半点荧光也无,阮柚又取过毛笔,也没有荧光,
“看来,这‘次品料子’倒是经得起考验的!”她轻声说道,话语里的锋芒却让林素琪脸上火辣辣的,
众人还未从这反转中回过神来,
阮柚却已话锋一转,目光轻飘飘地落到那只备受追捧的紫罗兰飘彩赌石上,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倒是林小姐这块‘稀世珍宝’,切口处的表现确实惊艳,绿紫交融,惹人遐想,
只不过……赌石一行,最忌‘只见皮壳,不见内里’,光看这擦开的窗口可不够,林小姐,介意打灯看看它的真实品相吗?”
她每说一句,林素琪脸色就白一分,
她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引向了那块赌石,
侍者立刻递上专用的强光手电,阮柚却没有接过,只是微微侧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林素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林小姐对我的礼物真假存疑,那对自己的眼光想必极有信心,不如亲自验证,也好让大家看得更明白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素琪身上,
她看着那支递到眼前的强光手电,指尖微微发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
那手电握在手中竟觉得滚烫沉重,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在阮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眸注视下,只觉得骑虎难下,
她咬咬牙,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将光源颤抖着对准那抹她引以为傲的切口,
强光瞬间穿透石皮,那抹魅惑的紫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绚烂夺目,引得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叹,
林素琪脸上刚浮现一丝得意的神色,可下一秒,随着光线向内深入,她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光芒仅仅穿透不足三寸,内部的景象便暴露无遗,灰雾弥漫,裂纹纵横,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废纸,
\"不……这不可能……\"林素琪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握着电筒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阮柚这才温声开口,声音依旧柔和,却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精准地抽在林素琪脸上,
“糯底夹棉,色没吃进去,最多掏两副面吊坠,还得避裂,林小姐方才预估的八位数,怕是喊得早了些,依目前所见,能否值回八十万的底价,都尚需斟酌,”
她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林素琪,语气仿若善意的提醒,实则给予了最后沉重一击,
“赌石先看底,再看色,林小姐下次记得,别只擦皮就急着献礼,”
人群里爆出低低的哄笑,几个懂行的老爷子摇头,小声议论,
“还以为多好的料子,原来只是个花架子,”
林素琪指尖发抖,盒盖“啪”地合上,指甲在檀木上刮出刺耳一声,
她红着眼瞪阮柚,却见沈舟远侧身挡住阮柚半边肩膀,低眸替她收卷画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小心些,我来收就好,纸边利,别划伤了手,”
那副呵护的姿态,像一柄钝刀,慢条斯理地割着林素琪的自尊,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沈舟远,是在她十八岁的生日宴,穿着精心挑选的高定礼服,自以为已是能与他比肩的成熟女性,
她鼓起所有勇气,端着香槟巧笑嫣然地走向他,
天真的以为两人的关系很好,像是撒娇的问他,“舟远,你看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沈舟远闻声,目光从交谈的对象身上冷淡地掠过来,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不足一秒,那眼神平静无波,
他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客套得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商业伙伴的家属,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林小姐,生日快乐,着装很符合宴会的规格,”
一句“林小姐”,一句符合“规格”的评价,没有丝毫个人喜恶,没有任何温度,
阮柚仿佛看透她心思,忽然俯身贴在她耳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林小姐,你赌石和艺术鉴赏那点功夫,还不如回去练练怎么擦眼泪,”她直起身,笑得端庄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