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盛京的寂静便被无形的力量悍然撕裂。
都察院值房,那位以耿直着称、昨夜恰好轮值的刘御史,被桌案上突兀出现的金属管惊醒。他狐疑地打开,借着烛光快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起初是疑惑,随即瞳孔骤然收缩,拿着纸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上面记录的,是柳公权卖官鬻爵的详细账目,时间、人物、金额、甚至部分隐秘的交接暗号,一清二楚,铁证如山!他猛地站起身,脸色因震惊和愤怒而涨红,毫不犹豫地抓起惊堂木,厉声高呼:“备轿!本官要即刻入宫,面圣!”
大理寺卿府邸,年迈的大理寺卿被管家匆匆唤醒,看到了那块卡在门缝中的“石块”。取出内藏的绢布,上面赫然是三皇子李琮与边将往来密信的抄录片段,言辞间已露不臣之心!老寺卿倒吸一口凉气,睡意全无,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他深知此事关乎国本,涉及皇子,干系太大!他颤声下令:“紧闭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即刻……即刻备朝服,老夫要上朝!”
高力士私宅,这位皇帝心腹首领太监在密室内,看着那枚从天而降的金属管,脸色变幻不定。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数遍,确认无毒无害后,才取出内藏的纸卷。上面记录的,是柳公权、三皇子与玄天宗勾结,策划西山袭杀的部分计划与资金往来凭证!高力士的眼皮狠狠一跳,这东西……太要命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连夜行服都来不及换,将纸卷紧紧揣入怀中,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出私宅,以最快的速度直扑皇宫大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些被苏小小点燃的舆论火星,开始在各处隐秘的角落爆燃!
几家胆大且有背景的民间小报,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将加急印制的“号外”撒向了街头巷尾。虽然用语隐晦,但“宰相卖官”、“皇子私蓄甲兵”、“西山真相”等触目惊心的字眼,已足以在有心人中引发海啸!
一些消息灵通的说书人,在天亮前的茶楼准备中,已开始暗自打腹稿,准备将今日的段子换成更加“劲爆”的内容。
部分清流士子的书斋内,烛火一夜未熄,激愤的议论声低低回荡,矛头直指柳党与三皇子!
皇宫,紫宸殿。
皇帝李圭刚刚起身,正准备洗漱更衣,迎接即将到来的早朝。高力士却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双手将那份带着夜露寒气的纸卷呈上,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出大事了!此物……于子时前后,被人投入老奴外宅!”
皇帝眉头紧皱,接过纸卷,就着宫灯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捏着纸卷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那上面记录的,正是他最忌讳、也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皇子与权臣勾结江湖势力,刺杀朝廷命官,甚至可能威胁到皇室公主!
“混账东西!”皇帝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胸膛剧烈起伏。西山之事,他本就疑心重重,此刻这证据虽不完整,却如同拼图的关键一块,瞬间将许多线索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宦官尖细的禀报声:“陛下!都察院刘御史、大理寺卿有十万火急之事,恳请即刻觐见!”
皇帝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射!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巧合!高力士刚呈上证据,两位重臣便连夜求见……盛京的天,要变了!
“宣!”皇帝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刘御史与大理寺卿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殿内,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将手中的证据高高举起,声音带着颤抖与无比的愤慨:
“陛下!臣有本奏!弹劾当朝宰相柳公权,卖官鬻爵,贪墨无度,罪证确凿!”
“陛下!老臣……老臣有惊天要事禀报!事关三皇子殿下,私结边将,暗蓄甲兵,恐……恐有不轨之心啊!”
两份罪证,连同高力士呈上的那一份,如同三把淬毒的匕首,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狠狠刺向了柳公权与三皇子集团的核心!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情绪激动的两位老臣,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关乎西山真相的纸卷,脸色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坐回龙椅,目光扫过殿外那依旧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汹涌暗流。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高力士使了个眼色。
高力士心领神会,悄然退至殿外,对等候的暗卫指挥使低声吩咐了几句。指挥使脸色剧变,立刻领命而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卫力量,目标——柳府与三皇子府!
柳府与三皇子府外。
“铁鹰”和他的人马,依旧如同冰冷的礁石,沉默地潜伏在黑暗中。他们能感觉到,府邸内的气氛似乎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隐约有灯火快速移动,似乎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铁鹰”得到的命令是封锁与监视,而非强攻。他在等,等来自皇宫的那道最终指令,或者……等府内的人自己沉不住气。
靖北王府别苑门前。
陈天纵依旧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形在黎明的寒风中仿佛随时会被吹倒。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皇城方向。
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撕破了夜幕。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黎明,即将到来。
而盛京的权力格局,已然在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雷霆一击,上下联动,证据确凿,直抵天听!
风暴,已不再是前夕。
它已然降临,并以摧枯拉朽之势,开始席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