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撤去了。
那股足以让万物匍匐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地心城,终于重新暴露在人造太阳那柔和的光芒之下。
可是,没有人欢呼。
那震天的呐喊,那狂热的崇拜,在那一剑之后,便戛然而止。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幸存下来的人,无论是地面的战士,还是天空中的强者,都只是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那道悬浮于半空,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身影。
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那漫天飘落的金色光羽,和那些正被微风吹散的黑色尘埃。
那是【神】的残骸,是【魔王】的余烬。
总司令拄着断裂的剑,大口地喘息着,他那张总是沉稳坚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恍惚。
他看着远处那道深不见底,将整个战场一分为二的恐怖天堑,又看了看天空那片被彻底清空的区域,大脑一片空白。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快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凤栖靠在一块悬浮的碎石上,嘴角那抹殷红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精光的暗紫色眼眸,此刻也有些涣散。
她看着裴逸的背影,心中有些唏嘘。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他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所看到的,所推算的,所理解的,在这个男人真正的实力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微不足道。
沃奥尔躺在一片废墟之中,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古铜色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他看着天空,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败了,败给了数量。
而那个男人,却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没有任何意义。
地面之上,劫后余生的战士们,也从那山呼海啸般的狂热中,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看着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看着那残破的家园。
胜利的喜悦,被一股巨大的悲伤与空虚所取代。
他们赢了,但代价,太过惨重。
萧凛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浮沉。
她感觉自己很冷,仿佛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
生命,正在一点点地从她身体里流逝。
她想睁开眼,再看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可她的眼皮,却重如千钧。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眉心。
紧接着,一股磅礴而又温和的生命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她那早已干涸的身体!
她那濒临破碎的神魂,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修复。
她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是师父……
萧凛的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水。
她努力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的,是裴逸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愧疚与心疼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头。
他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个倒在血泊中,胸口一个狰狞血洞的男孩。
然后一股汹涌的生命力,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爆发。
濒死的人被强行吊住一口气,重伤的人伤势在迅速好转。
裴逸的指尖,微微颤抖。
但他从来不喜欢坏结局。
死去的人他无法拯救,但是还活着的人,那就一定要让他继续活下去。
柔和的生命之光绽放的光辉与穹顶的人造太阳交相辉映。
一个个昏迷的战士,或者早已无法动弹的战士,接连从血泊中站起。
在这他们为之搏出的明天里,理应让他们亲眼所见。
————
治愈结束,裴逸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
这时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欣赏与玩味的鼓掌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的头顶传来。
“啪、啪、啪……”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猛地抬头!
只见那破碎的穹顶之下,一个身披宽大黑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面容的身影,正一边鼓着掌,一边踏着虚空,缓缓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某种无形的阶梯之上,从容,优雅,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无视了下方那些充满警惕与敌意的目光,只是将视线,饶有兴致地,落在了裴逸的身上。
掌声,停了。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谢幕礼,那被阴影笼罩的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他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仿佛在欣赏戏剧的玩味。
“神策诡谋,裴逸。”
“你的表现,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