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组织如潮水般退去,帝都的夜空却并未恢复平静。
宝库上空,那面被“生忌”侵蚀的魔镜,如同一颗黑色的心脏,正有节奏地脉动着。
每一次脉动,都向外扩散出一圈圈扭曲的、肉眼可见的波纹。
空间,在这股力量下开始褶皱、扭曲,仿佛一块正在被无形之手揉搓的幕布。
一个崭新的、充满了不祥与诡异气息的特异点,正在帝都的心脏地带,迅速扩张。
重伤的神称者们强撑着身体,试图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源于规则本身的斥力死死挡在外面。
“该死!这是什么规则?”异能塔主脸色难看,他的异能竟然无法穿透那层薄薄的斥力。
“记录……与……映照……”法皇捂着胸口,眼中闪烁着解析的符文光芒,声音嘶哑。
“这特异点的核心规则,是记录世间万物,再将其扭曲映照出来……”
如此恐怖的规则,令众人心中一寒。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之际,特异点的中心,那面魔镜的光芒骤然大盛!
镜面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飞速闪过的画面——山川河流、城市废墟、星辰运转、生灵繁衍……仿佛整个世界的历史,都在这面镜子中被快速地回放、记录。
这股记录之力,无视空间,无视时间,笼罩了整个特异点。
莱英哈特避难所。
雨霜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裴逸给她的那颗古朴珠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突然!
一股尖锐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刺痛,从她脑海深处猛地炸开!
“唔!”
她痛哼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手中的珠子悄然消失。
与此同时,帝都上空,那面魔镜的“记录”之力,似乎捕捉到了一个早已被世界规则抹去的、残缺的数据片段。
那数据,属于一个叫【孤月】的存在。
在魔镜那蛮不讲理的“记录”与“映照”规则之下,这个本该彻底消亡的存在,被强行从虚无中“复原”了!
一个冰冷的、不属于雨霜月的意念,在她剧痛的脑海中苏醒。
雨霜月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冰冷的深海。
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在辉组织的日子,被【王】赋予新生,以及……那个冷酷而残忍的计划。
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被当做棋子,如何被植入“生忌”,如何被设定成对付老师的最终武器。
“不……不要……”
雨霜月的意识在剧痛与惊恐中拼命挣扎,她想把这股外来的意志驱逐出去,她不想成为伤害朋友和老师的工具。
然而,她那刚刚开始萌芽的情感与意志,在【孤月】那早已被千锤百炼、冰冷如铁的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
“安心睡吧,我。”
孤月冰冷的意志,轻易地碾碎了雨霜月的反抗,彻底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雨霜月最后的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了裴逸那张带着慵懒笑容的脸。
老师……对不起……
“雨霜月”从床上坐起,脸上带着拒绝一切的清冷。
她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少女。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
【遁踪】对她的实力封印解除了。
而且与特异点连接后,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的体内奔涌着远超以往的庞大魔力。
她的眼神,不再是清澈与困惑,而是一种古井无波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冰冷与漠然。
瞳孔深处,甚至隐隐倒映着魔镜特异点那扭曲的光影。
她,是孤月。
孤月偏了偏头,感受着帝都上空那几道虽然强大、却已是强弩之末的神称者气息,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房间内。
……
帝都上空。
蛮荒塔塔主等人正焦急地商议着对策,突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凌厉而陌生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什么人?!”众人立刻戒备。
一道身影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雨霜月?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回去!”法皇认出她是神策诡谋的学生,急忙喝道。
然而,孤月只是用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扫了他们一圈,如同在看一群死物。
下一刻,她动了。
没有吟唱,没有魔法阵。她只是抬起手,对着法皇遥遥一指。
一道由纯粹魔力压缩而成的、漆黑如墨的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出。
那射线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细微的、被腐蚀的嘶嘶声。
法皇瞳孔骤缩,他强行提起所剩无几的魔力,在身前布下数十层防御法阵。
然而,那道漆黑的射线,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所有法阵,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肩膀。
“噗!”
法皇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的伤势雪上加霜。
“你是谁?!”蛮荒塔塔主怒吼一声,魁梧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一拳轰向孤月。
孤月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侧身,任由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风擦身而过。
同时,她反手一掌,轻飘飘地印在蛮荒塔塔主的胸口。
蛮荒塔塔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下方的守护结界上,将结界撞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个漆黑的手印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在场所有人,无不骇然!
孤月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的身影在战场上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位神称者的闷哼与倒下。
她的攻击精准而致命,仿佛早已看穿了所有人的破绽与动作。
短短几十秒,包括八位援军在内的十四位神称者,尽数倒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帝都上空,陷入了一片死寂。
孤月悬浮于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杰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蛮荒塔塔主身上。
“最后一个。”
她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那道漆黑的死亡射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力量,瞬间震散了她指尖汇聚的恐怖能量。
孤月猛地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夜风,吹拂着裴逸额前几缕黑发。
他回来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如救世主般登场。
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辉。
他站在那里,背影并不魁梧,却仿佛支撑起了整片即将倾塌的天空。
今夜,帝都几乎沦陷。
但最终,他回来了。
于是,人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天塌不下来了。
裴逸的目光深邃如墨,紧盯着【孤月】。
“谁允许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动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