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自己呢?
殷沉墨幼时过得不顺心,觉得这世界对他怀有恶意,成长到拥有足够的能力后,便也想要以同样的恶意回馈世界。
他们之间真的很不一样,不管是哪一个方面来看。
七七很特别很美好,自己便是灿烂的光芒,值得万人的喜欢与追逐。
也许,这也是他不知何时深爱上宋栖钰的原因吧。
殷沉墨嘴角流淌出愉悦笑意。
他上前一步,扶着宋栖钰的手,将她扶着站直,出声安抚:
“这算什么罪,我不怪你,更不会迁怒,放心吧。”
“你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又如何,所有的成绩都是靠着你的能力得来,货真价实,没有人能够指摘。”
“不管你处在哪个位置,做出的成绩都足够出色,配得上你现在的位置。”
宋栖钰听他的意思,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就这样轻易地过去了。
不仅如此,他也不会对她现在的任职做出什么改变。
这是她所期待的结果,但,宋栖钰难免有些疑惑:
“你对我参加科举,以及想要做官拥有实权,以后改变朝政没有别的想法吗?”
“比如?”殷沉墨好奇。
宋栖钰犹豫片刻,将大多数官员对此的想法说出:
“比如,牝鸡司晨,阴阳倒置,会动摇国之根本之类。”
她知道,说出这些话的男人,不一定是真的担心女人掌握权力后动摇国之根本,也不一定是真的关心这样的事情会影响百姓生活。
他们怕的,不过是有过这样的事情,自己拥有的权力地位也许会被影响。
殷沉墨是殷国的君王,处于权力的顶点,也最能感受到权力给人带来的美好。
他不会有被威胁、被冒犯的感觉吗?
宋栖钰好奇他的回答,好奇中又带着些未知的期待与忐忑。
“都是些无稽之谈。”
殷沉墨不屑地轻哼一声,
“在处理事务上,人只分能力有无,有庸碌的男人,也有才华横溢的女人。无能的人,才会将事情的失败怪在男女之分上。”
“按照他们说的国之根本会因牝鸡司晨被动摇,那应该怪的,是皇位上坐了个无能的君主。”
殷沉墨是不在乎国运未来,没有好好发展国家的打算,才几乎都是按照先帝的规划走,不管好坏,照本宣科,不动一点脑筋。
如果他想做明君,想让殷国变得更好,第一步就是大刀阔斧地变革,先将那些只会口头花花的无能官员换下,能者居之。
但他懒得变,甚至兴起时还想推着殷国走向灭亡,是要顾及宋栖钰的想法,才暂且藏下了那些阴暗的念头。
宋栖钰不知道他的阴暗想法,听着那些话,只觉得高兴。
当权者想法不迂腐固执,做出改变需要面临的困难也就少了许多。
她眸间染着笑意,看向殷沉墨时,还有几分钦佩。
她想,她一定要好好地为朝廷效力,也要和他一起为殷国百姓,打造一片朗空晴日。
殷沉墨才不要她的钦佩,也没心情管其他人。
他敏锐地抓住她身份的关键点,问:
“那七七,你可想过何时恢复女子的身份?”
他喜欢的是七七这个人,她是男人是女人都不重要。
可她是女人,以后如果恢复真实的身份,就会给他的心之所愿带来很多的变故。
宋栖钰想了想当前局势,又想了想还在恢复生息的百姓,叹息:
“应当还得好几年吧,很多事情都得循序渐进。不然一招不慎,我担心影响百姓生活。”
闻言,殷沉墨不悲反喜。
他看着陷入对未来沉思中的宋栖钰,心中暗想:
‘太好了!’
没错,按照寻常人的想法,宋栖钰是女人,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无需担心世俗的想法与阻碍,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对她的爱慕喜欢。
这样听起来,宋栖钰不能恢复女子身份,殷沉墨该不开心才对。
可——
他本来就不害怕世俗的闲言碎语啊。
殷沉墨担心的,从来都是宋栖钰自己的意愿。
现在七七还不想暴露男子身份,于他,百利而无一弊。
宋栖钰在外是男子身份,就不可能对男人产生爱慕之情。
她有自己的追求,不会让身上多出“龙阳之好”的名声,增添阻碍。
另一方面,虽然宋栖钰对外以男子身份示人,却也不会为了更好地伪装身份,就去娶个女子进门。
那是耽误人家姑娘一生的事情,以她的品行,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宋栖钰一日以男子身份出现,那她的身边,就不会有人能够靠近她。
男人不行,女人不行,只有知道她女子身份的自己有希望。
独独他有希望,又如何能不让殷沉墨心中窃喜呢。
殷沉墨甚至有这样的想法:
‘若七七一直喜欢不上自己,我宁愿她就一辈子以男子身份生活,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靠近她。’
她可以不喜欢自己,但他绝对不可能看着她爱上别人。
殷沉墨承认:他卑鄙、小人、自私、阴暗,从来就不光明磊落。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低劣,也并不否认,更坦然面对此刻的小人心理。
当然,若是七七有可能能喜欢上自己,那是最好的。
现在,殷沉墨不需要再为“情敌”产生紧迫感,对宋栖钰的勾搭还是不能减少。
这也是他最开始来宋府的目的。
中途被七七的真实性别打乱了计划,重新捡起也为时不晚,还因着变故,他犹豫的勾引实用性都变得更加方便。
殷沉墨回忆着学到的技巧,从扶她起来后就没有松开的手拢着并在一起。
他笼罩着她的手掌往自己的方向拉,最后松开按着她的手贴在胸前。
做好这个动作,殷沉墨眼睫轻垂,降低身上的威势,语气也是善解人意的:
“你的想法真的很好啊。七七,我支持你。”
胸前被宋栖钰的手心按着,随着说话胸膛起伏时微微震动,可惜隔着几层衣物触感有些模糊,殷沉墨有些后悔。
早知道七七并非生病,那时自己穿衣时就不那般着急,也不会穿得这般严实,眼下学到的技巧用起来都少了些诱惑力。
殷沉墨暗暗叹息,低头望向宋栖钰的眼神却是恳切诚挚,
“七七,你想要做的事情很难,需要你付出的时间也会很长。”
宋栖钰安静听着。
“那样长的时间里,你都要以现在的身份生活。又因为这样的身份,很多事情都无法对人启齿。”
“无人分享你的喜乐伤痛,踽踽独行,我怕有一日你会深陷甚至迷失方向。”
宋栖钰微微颔首。
这些情况她早就思考过,知道殷沉墨说得都是对的。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以后,她此刻踌躇满志,一往直前,不代表以后遇到大山般的困难,不会被阻碍绊倒。
夜深人静时,宋栖钰也彷徨忧虑,担心自己完成不了那样大的目标。
可后来,她心态就放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允许自己低落沮丧,允许自己有停在半途休息迷茫的时候,却永不会放弃对心中理想的追逐。
但宋栖钰不太明白,殷沉墨现在提出来,是出于什么目的。
殷沉墨压在她手背上的力道重了分,“我担心你,七七。”
宋栖钰心头微软,正准备说些话安抚他的情绪。
下一瞬,殷沉墨图首匕见。
“所以,让我陪着你,接受我的心意,好吗?”
“我懂你,我了解你的追求,可以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如果你烦闷,还可以将情绪发泄在我身上。”
“七七,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按着她的手下移,拉住了腰间系带,暗示性地说道。
宋栖钰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不久前,床榻之上发生的事情。
她双手瑟缩着后退,带着些恼意地轻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还有之前做那般、那般荒唐的行为?”
殷沉墨丝毫不心虚,紧握住她的双手,阻止她的退避,
“什么荒唐的行为?勾引你吗?”
“我想要你,想要你接受我。是我在强求,自然做出什么样的退让都不为过。”
他说得理所当然,宋栖钰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她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的拒绝得果断: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喜欢我,我们是不可能的。”
她表情凝重,语气更是非同寻常地严肃冰凉:
“谁都可以,殷沉墨,你不行。”
殷沉墨从宋栖钰口中听到的拒绝,比他登基以来听到的所有拒绝都要多。
任他如何放低身段,如何伏小做低,换来的,似乎永远都是拒之千里的冷漠。
学到的那些温柔小意,对七七根本没有效果。
尤其今日,她的拒绝几乎都不给他留一点余地,这让殷沉墨如何能接受。
他再无法控制情绪,双手捏成拳头,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黑眸颜色深得如暴雨前的黑夜,
“宋栖钰,你好狠。”
他声音嘶哑,甩下一句就要扭头离开。
脚尖堪堪转动,殷沉墨改变主意,“凭什么?”
他转头,不等宋栖钰反应,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靠近,嘴唇用力地咬下去。
“凭什么,我们明明才是最亲近的人,凭什么别人能喜欢你,我不行。”
“不公平。”
“七七,我不服。”
殷沉墨低低呢喃,以最锋利的齿尖重重地啃噬磨咬宋栖钰的唇瓣。
他应该是真的被她气到,亲吻只用牙齿肆虐,不用唇瓣留下一点点温情,像是纯粹为了发泄不满的情绪。
宋栖钰感觉到下唇的刺痛,心情还算平静。
她也知晓,自己那些话有多么地伤人,双手垂在身侧,都没有挣扎的想法。
可渐渐地,她双眸瞪大,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厉声喊道:
“殷沉墨,你疯了吗?”
殷沉墨并未回应,依旧循着自己的想法,亲吻的同时,一手托着她的后背,推着步步前进。
于宋栖钰而言,却是步步后退。
这是她生活将近二十年的房间,对于屋内各种家具的摆设位置,她再清楚不过。
他们本就没有往外走出多远,再退,就要退到床榻上。
宋栖钰回想起殷沉墨衣衫凌乱的场景,也隐约察觉他想要做什么。
她红着脸,慌乱地阻止:
“你不是这样的人,殷沉墨,别犯错。”
殷沉墨松开她的唇肉,也不再前进,喊了她一声:
“七七。”
“嗯?”宋栖钰抬眼,去寻他的眼睛。
殷沉墨眸光暗沉,唇角扯开意味不明的笑:
“你一直以来,都看错我了。”
没等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殷沉墨双臂抱住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
下一瞬,宋栖钰身体不受控制,随着控制的力量往下倒去,栽进柔软的床榻中。
她摔得晕晕乎乎,都摸不清东南西北时,脖颈被人一口叼住。
颈间的软肉黏上只奶狗,亲昵热情地亲吻舔咬。
小奶狗黏人得紧,她裸露在外的任何肌肤,没过多久,就都被流连贴吻过一遍。
她在被讨好,被勾引,被诱惑,诱惑着......犯错。
分明两人衣衫完好,莫名就让宋栖钰触碰到了某个极乐之境。
鼻尖的香气分外蛊人,她脑子热腾腾的像要被蒸熟,意识都快要离开身体。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一遍遍重复的引导声:
“答应我,七七,答应我,七七,和我在一起。”
有某个刹那,宋栖钰差点就应了下来。
但脑中一直有某道声音提醒她,有些事情是不能随意纵容的。
最后,她能出声时,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字是:
“不。”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嗒。”
一滴湿润落在面颊上,滚烫灼人。
宋栖钰彻底清醒,睁开双眼。
殷沉墨分明是刚才欺负她的人,此刻双眼通红,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
被她发现流泪,他干脆不遮掩,趴在她的颈窝,任由温热的泪水将他们一同浸透。
宋栖钰浑身僵硬,心脏似缺了一块,抽抽地疼。
靠在她身上的这个人,不是路上未曾见过的陌生人,是自己陪伴着长大、一起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的少年啊。
他在落泪,在难过,她又如何能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