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斟满星河酒。酒液冰凉,入喉亦如往昔。
琉璃穹顶外,混沌气依旧,星骸明页。
长生酒馆依旧寂静。
李长生漠然饮尽杯中酒。
一切如常。无人知晓他之名,亦无人知晓他曾至寂光域,锚定了一缕将散的倦怠之灵。
可那又如何?
他只是李长生,长生酒馆的主人。千万年里,他走过无数域界,见过无数生灵,有人敬畏他,有人恳求他,有人试图探寻他的名字,可最终,都只是他时间里的插曲。
琉璃穹顶外的青色黎明渐渐褪去,深邃的黑暗重新笼罩了混沌气。李长生端起酒杯,再次饮下一口星河酒。酒液里映着他漠然的脸庞,也映着那枚静静躺在桌上的星玉玉佩。
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所有的域界都化为尘埃,直到再也没有生灵记得,曾有一个无名的强者,走过他们的域界。
而他,依旧是李长生,长生不朽,亘古不变。
人间的改革开放,可以说是浩浩荡荡,每个人都身处洪流之中。期间,有许多人凭着自身的努力,或者说幸运,站在了潮头之上,这潮头之上是风光无限,诱惑无限也风险无限,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看未来远不如看过去要来得清楚,激昂和困惑,交织在每人的心头。
所以说要留一份敬畏在心中,看别的可以模糊,但看底线一定要清楚。
星河酒在杯中晃出细碎光纹,如揉碎的星子沉在琥珀色酒液里,随着李长生指尖轻叩杯壁,一声清越的脆响在寂静酒馆里漫开,像石子投进万年不波的古井。酒馆的穹顶是流动的混沌色,时而有星骸碎片划过,却连一丝声响都透不进这方空间。玉质侍女擦拭柜台的动作始终未停,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莹光,指尖触过的檀木柜台,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化作了流光消散。可就在李长生指尖落杯的刹那,她那双没有瞳孔的玉眸微微转向柜台中央,一份泛着淡金光泽的薄册凭空浮现,册页边缘缀着细碎的符文,像是用星光编织而成。
薄册自行翻开,泛黄的书页上缓缓浮现出三道虚影。第一道虚影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道则流转,下方标注着“墨渊”二字,其后跟着“掌道境后期”的字样;第二道虚影被烈焰包裹,火焰扭曲着空间,连光线都在其周围弯折,标注为“离火,道空境中期”;第三道虚影则笼罩在水幕之中,水幕里藏着无数细小的裂缝,仿佛能吞噬一切靠近的事物,正是“玄水,破道境初期”。这些名字,曾在李长生沉睡的某个纪元里,像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般,悄悄摸到长生酒馆的界域边缘,试图染指支撑酒馆存在的“长生道基”。可如今在薄册上,不过是他漫长时光里,需要随手拂去的尘埃。
李长生的目光扫过虚影,指尖在墨渊的名字上停顿了一瞬。他的指尖苍白修长,指节分明,落在泛金的册页上时,竟让周围的光纹都黯淡了几分。下一瞬,酒馆里的光影骤然扭曲,李长生的身影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立于一片漂浮着黑石的界域。这片界域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只有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黑石悬浮在漆黑的虚空中,黑石表面刻满了古老的道纹,每一道纹路都在散发着微弱的黑色光芒。墨渊正盘膝坐在最大的那块黑石上,他身着玄色道袍,道袍上绣着三道金色的道则图案,周身环绕着三道实质化的道则——一道如利剑般锋利,一道如盾牌般厚重,一道如锁链般缠绕。察觉到有人凭空出现,墨渊猛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道袍下的身体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长生?你竟还活着!”墨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掌道境的威压瞬间铺展开来,黑色的雾气从他体内涌出,化作无数道黑色的利刃,朝着李长生射去。他以为李长生早已在“始道纪元”前的那场算计中陨落,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活着,还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地。
李长生站在原地未动,那漫天的黑色利刃在触及他衣袍的瞬间,便如冰雪遇到烈日般迅速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掌道境后期,”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始道纪元,你从长生酒馆的界域边缘取走的‘界石’,该还了。”
墨渊的脸色骤然剧变,他死死盯着李长生,眼中满是惊骇。他没想到时隔数个纪元,对方竟还记着这件事。那块界石不过是支撑长生酒馆界域的一块普通基石,当年他顺手取走,本以为李长生就算没死,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不过一块破石头,你至于追这么久?”墨渊试图拖延时间,指尖悄悄凝聚道则之力,黑色的光芒在他指尖一闪而逝,“如今我已是掌道境后期,三道道则圆满,你未必能胜我!”
“界石,或命。”李长生没有多余的话,目光依旧漠然,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沉寂,像无垠的星空,看不到底。
墨渊见状,知道今日无法善了。他猛地从黑石上起身,周身的三道道则瞬间暴涨,利剑般的道则化作一柄数十丈长的黑色巨剑,盾牌般的道则化作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护在身前,锁链般的道则则化作无数道黑色锁链,朝着李长生缠绕而去。三道道则同时发动,整个黑石界域都开始剧烈震颤,悬浮的黑石纷纷碎裂,化作无数碎石朝着四周飞散。
可就在黑色巨剑即将触碰到李长生心口的瞬间,所有道则突然凝固在虚空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黑色巨剑、黑色盾牌和黑色锁链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道黑色的光点消散在虚空中。墨渊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在黑石上,瞬间被黑石吸收。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丹田,那里原本萦绕着三道圆满的道则,此刻却只剩下一片虚无——他苦修数十个纪元的道则,竟被对方轻易抹除。
“你……”墨渊话未说完,身体便开始化作飞灰,从脚尖开始,一点点消散在虚空中。他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只有一块黑色的界石留在原地,表面刻着与长生酒馆界域相同的符文,静静落在李长生手中。
李长生收起界石,指尖轻轻摩挲着界石表面的符文,随后一步迈出,黑石界域瞬间在他身后崩塌,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混沌之中。再睁眼时,他已来到一片燃烧着无尽火焰的域界。这片域界的天空是暗红色的,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地面上流淌着岩浆,无数根燃烧着的石柱矗立在岩浆之中,发出“噼啪”的燃烧声。离火悬浮在火海上空,他身着红色道袍,道袍上布满了火焰纹路,道空境的气息让周围的火焰都在扭曲,连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见李长生突然出现,离火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不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怪物。怎么,当年没把你彻底封印在‘时空裂缝’里,现在特意来寻仇了?”
“当年封印我的‘锁道阵’,是谁教你的。”李长生的问题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盆冷水浇在离火头上,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锁道阵是一种极其古老的阵法,能暂时封锁修士的道则,当年他正是靠着这阵法,才勉强将李长生困在时空裂缝中,可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会这阵法。
离火的眼神闪烁不定,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什么锁道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当年不过是我运气好,碰巧将你困在时空裂缝里罢了!”
“道空境,能扭曲空间,却藏不住谎言。”李长生抬手,掌心泛起淡淡的白光。下一瞬,离火周围的火焰瞬间熄灭,露出一片虚无的空间。离火脸色大变,他发现自己竟无法调动任何力量,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连扭曲空间的能力都消失了。
“是……是玄水!”离火终究抵不住心底的恐惧,声音发颤,“是他找到我,说你身上藏着长生的秘密,只要能困住你,就能从你身上夺取永恒的寿命。他还教了我锁道阵的布置之法,说这阵法能暂时封锁你的道则!”
李长生闻言,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知晓答案。他早就猜到当年的事不会是墨渊和离火两人能策划的,玄水的身影一直藏在幕后。“玄水在哪。”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在……在‘无妄海’底!”离火急忙说道,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无妄海是一片禁忌之海,海水能侵蚀道则,他在海底布下了‘破道阵’,那阵法能破碎一切道则,据说连道空境的无上大能都无法抵御!”
可李长生没有再看他一眼,指尖轻轻一弹。离火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体便如气泡般破裂,化作无数道红色的光点,彻底消散在这片火焰域界中。随着离火的消散,周围的火焰开始逐渐熄灭,岩浆也慢慢冷却,整个域界开始朝着虚无崩塌。
李长生没有停留,身影再次消失,下一秒便来到了无妄海的上空。无妄海的海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气息,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具修士的骸骨,骸骨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显然是被海水侵蚀道则而死。海底深处传来一股强大的破道境威压,威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仿佛能将人的道则都扭曲。
李长生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海底深处飞去。海水遇到他的身体,自动向两边分开,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越往海底深处,破道境的威压便越强,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很快,他便看到了玄水的身影。玄水盘坐在一座巨大的阵法中央,阵法由无数块黑色的玉石组成,玉石上刻满了复杂的破道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玄水身着蓝色道袍,道袍上绣着无数道水纹,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白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显然已经活了很久。
见李长生下来,玄水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李长生,你终于来了。我等你这一天,等了整整十个纪元!”
“破道阵,”李长生扫过周围的阵法纹路,语气依旧平淡,“试图用这阵法破碎我的‘长生道’,你不够格。”长生道是他修行无数纪元所悟的道,早已超越了道则的范畴,又岂是这小小的破道阵所能破碎。
玄水狂笑起来:“够不够格,试过才知道!”玄水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黑色的光芒。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破道阵瞬间被激活,无数道黑色的裂缝在李长生周围出现,裂缝中散发着能吞噬一切道则的气息,试图将他的身体撕碎。整个无妄海的海水都开始沸腾,海底的岩石纷纷碎裂,无数道黑色的能量从裂缝中涌出,朝着李长生席卷而去。
可这些裂缝在触及李长生身体的瞬间,却全部停滞在虚空中,仿佛遇到了无法突破的屏障。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黑色的裂缝开始反向愈合,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纹,缠绕在玄水身上。玄水的脸色瞬间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布下的破道阵正在反噬,阵中的能量不仅没有攻击到李长生,反而开始侵蚀自己的道则。
“这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强弱。弱者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而强者,能制定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