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机关城穿过时空裂缝的瞬间，整座城都轻轻晃了一下。项尘扶着船头的玄铁栏杆，指尖触到的凉意突然被一股暖风吹散——不是机械域那种混着铁屑味的冷风，是带着草木清香的风，风里裹着松针的气息，还有山涧水的湿润，一下子就撞进了鼻腔里。
他猛地抬头，就见原本灰蒙蒙的天幕，此刻已经变成了透亮的湛蓝色，云絮像被染了蜜的棉团，挂在黛色的山尖上。下面是连绵的昆仑山脉，翠绿的植被顺着山势铺展开，偶尔能看到几缕白色的炊烟，从山坳里的村落里飘出来，慢悠悠地融进云里。
“真的回来了……”项尘身边，一个年轻的墨家工匠喃喃道，手里还攥着半块从机械域捡的玄铁碎片，此刻却忍不住松开手，让碎片落在栏杆上，发出“叮”的轻响。那工匠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盯着下面的山林，喉结动了动，“我家就在山脚下的村子里，从这儿往下看，能看到我家屋顶的烟囱呢！”
项少龙头也没回，却轻轻“嗯”了一声。他顺着工匠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山坳里有几排青瓦房子，屋顶上的烟囱正冒着淡青色的烟，像在跟他们打招呼。之前在机械域待了那么久，看惯了灰蒙蒙的天、冷冰冰的铁墙，此刻见到这鲜活的绿、透亮的蓝，眼眶竟有点发涩。
“别愣着了，机关城马上落地，小心摔着。”项少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拍了拍项尘的后背，手里还拿着那个装时空罗盘碎片的布包——虽然裂缝已经封了，但这碎片是念想，他还是随身带着。项尘回头，就见父亲脸上也带着笑，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松快，“走，下去看看，估计不少人等着咱们呢。”
机关城的巨翼慢慢收起，玄铁打造的起落架落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轰隆”一声闷响，震得草地上的蒲公英都飞了起来。城门口的吊桥刚放下一半，项尘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不是士兵们的呐喊，是更细碎、更急切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喊着什么，混着风传过来，有点模糊，却格外让人心里发暖。
他快步走下吊桥，刚踏上草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不远处的山坡上，挤满了人。有穿着淡绿色衣裙的青禾族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手里拿着花环或者布条，踮着脚往这边望；还有穿着黑色劲装的护秦会成员，他们胳膊上还缠着之前的绷带，显然是之前留守的人，此刻正朝着这边挥手，有的人激动得直跺脚。
“是木青族长！木青族长回来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几个头发花白的青禾族长老拄着拐杖，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是青禾族的大长老，他的胡子都白透了，走路的时候有点颤，却走得飞快，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野果。
木青刚走下吊桥，就被大长老一把拉住了手。大长老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却握得很紧，指腹蹭过木青手腕上的伤口——那是之前跟异族打斗时划的，现在还缠着纱布。“傻孩子，怎么伤成这样？”大长老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睛里亮晶晶的，“天天盼着你们回来，夜里做梦都梦到你带着弟子们平安回来，这下可算盼着了。”
木青鼻子一酸，反手握住大长老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纯元玄晶的玉瓶，递了过去：“大长老，您看，这是我们在机械域提炼出的纯元玄晶，自然玄气的纯度比以前高多了，以后咱们族里的玄气灯，再也不用频繁换玄晶了。”
大长老接过玉瓶，打开盖子，淡绿色的光芒瞬间溢了出来，照得他的眼睛更亮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玉瓶凑到眼前，看了又看，忍不住笑了：“好，好啊！咱们青禾族研究自然玄气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突破，你这孩子，没白费功夫。”周围的青禾族弟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机械域的事，木青一边笑着回答，一边从竹篮里拿起野果，分给身边的小弟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另一边，秦峰刚走下吊桥，就被几个护秦会的老兄弟围了起来。为首的是老陈，他之前在守护咸阳城的时候伤了腿，现在还拄着一根玄铁拐杖，看到秦峰，他直接把拐杖往旁边一扔，一把抱住了秦峰的肩膀：“秦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天天在城墙上望，就怕……就怕你们出点事。”
秦峰拍了拍老陈的后背，注意到他空荡荡的袖子——老陈的胳膊是上次跟异族打斗时断的，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让你担心了，”秦峰的声音有点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玄铁哨子，递给老陈，“这是墨家给的信号哨，吹一声，三里地外的玄木鸟就能收到消息，以后你们留守的时候，遇到情况不用硬扛，直接发信号。”
老陈接过哨子，攥在手里，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是墨家特制的符文，能防止信号被干扰。“秦哥，你们在机械域打得怎么样？我听逃回来的士兵说，异族特别厉害，还有那个裂缝，真的封上了？”
秦峰点了点头，拉着老陈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其他护秦会的成员也围了过来，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一开始确实难打，异族的螯钳能咬碎玄铁，还好墨家造了新的机关盾，木青族长的自然玄气也能克制他们的逆时能量。”秦峰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封印装置模型——那是墨家工匠刚拿出来的，给大家展示用的，“最后我们用时空罗盘碎片和玄铁封印装置，把裂缝彻底封死了，以后机械域的异族再也过不来了。”
“太好了！”老陈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声音都拔高了，“我就知道你们能成！之前那些异族把咱们欺负得够惨，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周围的护秦会成员也都欢呼起来，有人从怀里掏出酒囊，递给秦峰：“秦哥，喝点！这是我藏了三年的米酒，就等着你们回来庆功呢！”
秦峰接过酒囊，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心里暖得发烫。他看着身边这些老兄弟，有的脸上带着疤，有的少了胳膊腿，却一个个都笑得灿烂——这就是护秦会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只要能守住家园，就什么都不怕。
项尘没跟着项少龙去跟各位首领打招呼，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群孩子吸引住了。那是几个青禾族的小弟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岁，穿着小小的淡绿色衣裙，扎着羊角辫，正围着一个墨家工匠手里的玄木傀儡，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那玄木傀儡有半人高，是用昆仑山上的老玄木做的，木纹里还沾着点机械域的铁屑，却在阳光下泛着温软的光。傀儡的胳膊和腿是用玄铁关节连接的，墨家工匠轻轻扳了一下傀儡的胳膊，傀儡就朝着小弟子们挥了挥手，惹得孩子们都笑了起来，声音像银铃一样。
“周伯，这个傀儡能飞吗？像玄木鸟那样？”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弟子仰着头，手里还拿着一朵刚摘的小黄花，递到周伯面前。周伯是墨家的老工匠，之前修复裂缝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此刻他蹲下身，接过小黄花，别在傀儡的耳朵上，笑着说：“这个不能飞，但是能帮咱们浇水、除草，以后你们族里的田，它能帮忙照看呢。”
“哇！那它能跟咱们说话吗？”另一个小男孩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傀儡的手，玄木的触感有点凉，却一点都不可怕。周伯摇了摇头，指了指傀儡胸口的玄晶：“现在还不能，等以后咱们把纯元玄晶装进去，说不定就能跟你们说话了。”
项尘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他想起之前在机械域，看到的都是异族的残肢、冰冷的铁墙，听到的都是厮杀声、机械的轰鸣声，而现在，是孩子们的笑声、工匠的耐心讲解，还有风里的草木香——这就是他们拼了命要守护的东西，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是这些平凡的、温暖的瞬间，是家人的笑容，是孩子的嬉闹，是故友的重逢。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项少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一个刚从青禾族长老那里拿来的野果，递给项尘。项尘接过野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比在机械域吃的压缩干粮好吃多了。
“看周伯跟小弟子们玩傀儡，”项尘指了指那边，“爹，你说咱们之前在机械域吃的那些苦，值吗？”
项少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周伯正把一个小弟子抱起来，让她摸一摸傀儡的头，小弟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转过头，看着项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觉得刚才那野果好吃吗？”项尘点了点头，项少龙又问：“你觉得孩子们的笑声好听吗？”项尘又点了点头。
“那就值了，”项少龙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咱们吃的苦，是为了让这些野果一直这么甜，让孩子们的笑声一直这么响，让咱们的家人、朋友，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就是华夏，是咱们的根，值得咱们付出一切。”
项尘看着父亲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之前他总觉得守护时空是一件很遥远、很宏大的事，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守护时空，就是守护眼前这些平凡的美好——是青禾族长老握着木青的手时的哽咽，是秦峰和老陈喝着米酒时的畅谈，是小弟子们围着玄木傀儡时的欢笑，是每一个故友重逢时的温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护秦会的成员骑着马，朝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秦首领！项将军！秦王派来的使者到了，说在山下的驿站等着咱们，要为咱们接风洗尘！”
秦峰和项少龙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秦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咱们也该去见见老朋友了。”木青也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几个青禾族的长老，手里拿着刚准备好的草药包：“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些草药能治伤，给秦王的使者也带点。”
项尘跟在众人身后，朝着山下走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周伯还在跟小弟子们玩傀儡，孩子们的笑声还在风里飘着，玄木傀儡的耳朵上，那朵小黄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他突然觉得，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挑战，不管还要面对多少危险，只要能守护住这些，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的身后，是整个华夏，是无数的故友和家人，是这些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温暖与美好。
山风吹过，带着松针的气息，吹起了项尘的衣角。他抬头望向远方，山下的驿站已经能看到轮廓，炊烟袅袅，像是在等着他们回家。这就是华夏，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