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化归一炼星阵”显化的一角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浩瀚而古老的威压。三座古碑光芒万丈,反馈而来的精纯能量仍在持续滋养着任天齐与鸦公。
任天齐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的新生力量,混沌玄黄境稳固提升,暗金幼苗舒展三叶,流转着混沌、冰寒、灼热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却完美交融。那段残缺的阵法信息流虽庞杂混乱,却也让他对此地有了模糊的认知。
鸦公伤势恢复大半,独臂紧握残刃,血煞之气重新变得凝实凌厉,他盯着对岸那躁动不安的巡狩者,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狗杂碎,刚才打得很爽是吧?”
对岸,巡狩者面部那旋转的黑暗漩涡剧烈波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激怒。它发出一连串尖锐急促、充满命令意味的嘶鸣。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无面者大军闻声,立刻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动起来,它们不再顾忌那正在不断生成、蔓延的“冰绝壁垒”,竟然前仆后继地疯狂扑向连接两岸的、那截即将彻底断裂的金属吊桥!
它们要用数量硬闯!
同时,巡狩者巨大的骨翼猛地一振,庞大的身躯再度前冲,手中那柄惨白巨镰高高扬起,镰刀刃尖处黑暗凝聚,这一次,它锁定的目标不再是某个人,而是——三座古碑中央,那座正在维持阵法、生成冰绝壁垒的祭坛!
它要毁掉核心!
“拦住它们!”任天齐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他心念急转,沟通着脑海中那段残缺的阵法信息,双手猛地结出一个古朴复杂的手印,引动体内混沌之气,混合着暗金幼苗新生的力量,狠狠拍入脚下祭坛!
嗡!
祭坛剧烈一震,嵌入凹槽的“养器铜精”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上空那显化的阵法脉络中,属于“奔腾大河碑”的那部分骤然亮起!
正在虚空中飞速蔓延的“冰绝壁垒”猛地一颤,其上一部分尚未完全稳固的幽蓝坚冰骤然脱离主体,如同暴雨般向着对岸吊桥区域疯狂砸落!
咔嚓!轰隆!
极寒的坚冰碎片混合着壁垒的防御符文,如同陨石天降,瞬间将冲上吊桥的无面者大军淹没!恐怖的寒气爆发,吊桥瞬间被彻底冰封、凝固,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个无面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僵立的冰雕,随后在后续同伴的撞击和自身惯性下,哗啦啦碎成满地冰渣!
后续的无面者攻势为之一滞。
但就在任天齐分心操控壁垒拦截无面者的瞬间——
那巡狩者蓄势已久的一击,已然斩落!
那一点极致的黑暗并非直线攻击,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跳跃,轻易绕开了冰绝壁垒主体覆盖的区域,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袭向祭坛!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
“休想!”鸦公狂吼,独臂残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芒,他整个人与刀几乎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红血线,决绝地撞向那点黑暗!
他深知自己挡不住,但哪怕只能削弱其一分威力,也为任天齐争取一线时间!
轰——!!!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
赤红血线与极致黑暗疯狂碰撞、侵蚀、爆炸!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狠狠撞在冰绝壁垒和三碑力场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
鸦公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重重砸落在平台边缘,残刃脱手飞出,叮当落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而那点黑暗,虽然被鸦公拼死一击削弱了近半,体积缩小,速度稍缓,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射向祭坛!
任天齐瞳孔骤缩!他此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更是分心操控着壁垒拦截无面者,根本来不及回防!
眼看那点黑暗就要击中祭坛核心——
千钧一发之际!
任天齐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非但没有回防,反而将绝大部分心神和力量,连同那残缺阵法信息中的某个特殊法门,全部灌注进与“霜螭之鳞”联系最紧密的“奔腾大河碑”之中!
“以吾之意,唤汝之战魂!”
“冰夷卫——醒来!”
他发出一声蕴含着混沌意志与极寒本源的低沉咆哮,如同惊雷,在整个平台炸响!
嗡!!!
奔腾大河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蓝光!碑身上那条奔腾的大河虚影竟然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咆哮的冰螭龙影!
与此同时,平台上那些散落的、属于冰夷卫的残破铠甲、断裂的独角、染血的铭牌…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万古不散的铁血战意,都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齐齐震颤、嗡鸣!
道道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残念从这些遗物、从虚空中被强行抽出,疯狂涌入那条冰螭龙影之中!
龙影瞬间变得凝实了不少,空洞的龙目之中,猛地亮起两点冰蓝色的、燃烧着战魂之火的光芒!
它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龙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摆,并非去拦截那点黑暗,而是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张开完全由极寒战意凝聚的龙口,狠狠噬向平台边缘——那具最早被发现、胸口被洞穿的冰夷校尉留下的空荡铠甲和断裂独角!
就在龙口吞噬铠甲与独角的瞬间——
锵!
那套空荡的铠甲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瞬间立起,覆盖上一层凝实的冰蓝战意光芒!那根断裂的独角悬浮于头盔之上,散发出校尉级的威压!
这具由战意、残念、遗物凝聚而成的临时战魂,猛地抬起由光芒凝聚的手臂,向着那已然袭到祭坛前方的缩小黑暗,遥遥一指!
一道极细、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射线,后发先至,精准地命中那点黑暗!
嗤——!
极寒与湮灭再次碰撞!冰蓝射线不断被黑暗吞噬消融,但那黑暗的前进之势也被彻底阻住,两者在空中僵持不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最终,冰蓝射线耗尽,那点黑暗也只剩下米粒大小,堪堪射到祭坛边缘,便被祭坛自主散发的光晕彻底磨灭。
险之又险!
任天齐额头渗出细密冷汗,长长吁了口气。
而那具凝聚成形的冰夷校尉战魂,在发出这一指后,身形明显黯淡虚幻了许多,但它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面向对岸的敌人,空洞的面甲下,仿佛有两道目光扫过任天齐和他手中的霜螭之鳞,微微颔首,随即发出一声沙哑的战吼:
“冰夷——!”
“死战!”
吼声未落,平台之上,异变再起!
那些散落各处的冰夷卫遗骸、残甲、兵器,仿佛都受到了校尉战魂和那奔腾大河碑的召唤,纷纷震颤嗡鸣,一道道更加微弱的残念和战意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汇聚!
虽然不足以再凝聚出完整的战魂,却化作了一片淡蓝色的、弥漫着悲壮与决绝气息的战意迷雾,缓缓笼罩了整个平台!
这片战意迷雾并无实质攻击力,却让身处其中的任天齐和鸦公感到精神一振,体内的力量运转更加顺畅,对归墟死气的抵抗力明显增强。而对岸的无面者似乎极为厌恶这股气息,攻势都下意识地迟缓了一丝。
“好…好家伙…”鸦公挣扎着坐起,看着那顶在最前方的校尉战魂和周围弥漫的战意迷雾,独眼中满是震撼,“死了都不安生,还要爬起来干架…这帮冰夷卫,真他娘的够劲!”
暂时逼退了巡狩者的致命一击,但危机远未解除。
对岸,巡狩者似乎因为两次攻击受挫而陷入了狂怒,它疯狂地嘶鸣着,庞大的骨甲身躯上,那些熔岩般的纹路剧烈亮起,仿佛在积蓄着更恐怖的力量。那些无面者大军也重新开始集结,它们不再试图通过吊桥,而是开始沿着灼热的岩壁,如同壁虎般攀爬,试图绕过冰绝壁垒的正面防御!
更让人不安的是——
轰隆隆隆!
脚下的核心炉心,那如同星辰核心般的巨大熔炉,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其表面那些破损的裂口中,喷涌出的不再是相对稳定的暗红色能量流,而是变成了狂暴无比、色泽混乱、夹杂着漆黑死气的能量风暴!
整个空间的温度急剧飙升,灼热的气浪翻滚,甚至引动了虚空中的“万化归一炼星阵”显化部分都微微扭曲起来!
“不好!”任天齐脸色一变,他通过祭坛和古碑,清晰地感知到核心炉心内部的力量正在变得极度不稳定,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了,“炉心的能量失控了!是之前的战斗波及,还是…那巡狩者故意为之?”
无论是哪种,后果都极其可怕!一旦核心炉心彻底失控爆炸,莫说这座平台,整个器冢,乃至器冢之外的区域,都可能遭受毁灭性冲击!
而与此同时,那奔腾大河碑因为刚才的过度催发,光芒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反馈的能量迅速减弱。上方虚空中的冰绝壁垒蔓延速度明显减慢,甚至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内忧外患,瞬间将至!
巡狩者抓住了这个机会,它那旋转的黑暗面涡锁定能量混乱的炉心,又看向光芒明灭的冰绝壁垒,发出一声带着嘲弄与残忍意味的尖啸,巨大的骨翼再次振动,恐怖的能量重新在巨镰上凝聚!
它要在炉心彻底暴走前,撕开壁垒,彻底终结一切!
任天齐心沉到了谷底。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那段残缺的阵法信息流中,一段被忽略的、关于核心炉心内部结构的零星记载,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炉心有三窍,对应三才,失衡则崩…上有炼星阵疏导,下有…‘沉渊潭’泄压?…”
沉渊潭?
任天齐的目光猛地投向平台下方,那核心炉心底部,能量疯狂喷涌、深不见底的灼热深渊!
那里…是泄压之处?
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如何下去?又如何在那足以融化一切的狂暴能量中找到所谓的“沉渊潭”?
他的目光扫过重伤的鸦公,扫过独自支撑的校尉战魂,扫过光芒明灭的三座古碑…
必须有人去!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鸦公!”任天齐猛地看向鸦公,语速极快,“守住祭坛!催动所有炉心炭渣和石髓乳,能撑多久是多久!”
说完,不等鸦公回应,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混沌玄黄境力量包裹全身,暗金幼苗三片叶片疯狂摇曳,将力量催动到极致。
然后,在鸦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任天齐纵身一跃,竟然主动跳离了平台,向着下方那喷涌着毁灭性能量风暴的炉心深渊,直坠而下!
“任小子!你他妈疯了?!”鸦公的惊呼声被狂暴的热风瞬间撕碎。
巡狩者的尖啸声也戛然而止,那旋转的黑暗面涡似乎也愣了一下。
唯有那具冰夷校尉的战魂,依旧沉默地屹立在平台边缘,面向无穷无尽的敌人,举起了由战意凝聚的光枪。
它的身后,是开始剧烈震动、裂纹蔓延的祭坛,和一脸错愕、骂骂咧咧却毫不犹豫掏出所有炭渣石髓拍向祭坛的独臂男人。
以及,那纵身跃向毁灭与未知的…一线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