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天狼部落
如石带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汉部落管理层中激起了层层波澜。一个庞大、强悍且来去如风的游牧联盟盘踞西北，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令人寝食难安。然而，恐惧源于未知，要制定对策，必须获取更多信息。
伤势未愈的如石甚至来不及好好休整，便再次被阳歌召见。这一次，任务的目标更加明确，风险也更大：尽可能靠近观察，尝试弄清这支势力的自称、内部结构，以及……他们对汉部落的真实态度。
“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你们的命，比任何情报都重要。”阳歌送别如石小队时，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深知，这次侦察无异于在狼群边缘行走。
如石带着原班人马，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西北方的山林。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和教训，他们行动更加谨慎，利用地形和夜色掩护，如同一缕青烟，再次飘向那片辽阔而危险的荒原。
这一次，他们花了更多时间，付出了更大的耐心。他们像真正的影子一样，潜伏在岩石的阴影里，匍匐在枯黄的草海中，远远地围绕着那片巨大的、不断移动的帐篷群。
他们看到了更多细节。
他们看到这个部落的战士确实精悍，骑术高超，但并非时刻处于战争状态。更多的时候，他们在放牧、训练、或是围着篝火分享肉食，大声谈笑，声音粗犷而豪放，带着一种未经驯化的野性活力。
他们看到了图腾。除了最常见的狼头和鹰羽标志，在一些明显地位更高的帐篷上，他们看到了一种组合图案：在狼头下方，交叉着骨矛和一种奇特的、类似弯月的金属饰物。这个图案出现的频率虽不如单一的狼头，却似乎代表着更高的权威。
最重要的发现，来自于一次极其冒险的近距离潜伏。如石小队借着夜色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沙，摸到了一处离主营地稍远的小型祭祀场所附近。那里竖立着几根高大的木杆，顶端悬挂着风干的兽颅和飘扬的彩色毛毡。
几名身着厚重毛皮、脸上涂着赭石颜料的老者，正在带领下进行某种仪式。他们围绕着篝火跳动，发出悠长而苍凉的呼号，声音随着风沙断断续续地传来。
“……天狼……俯视……赐予爪牙……撕裂猎物……”
“……敬畏……荒原之灵……指引方向……”
“……金属……来自大地的筋骨……锻造荣光……”
破碎的词语夹杂在风声与吟唱中，被如石敏锐地捕捉并艰难地拼凑。虽然无法理解全部含义，但几个关键词被反复提及——“天狼”、“金属”。
“他们……可能自称与‘天狼’有关。”如石在后续的观察中，更加留意那些带有狼头图腾的战士和帐篷，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这是一个崇拜狼，并以之为名的强大部落联盟。
他们还观察到了这支势力对之前战场的处理方式。大批人马被派往昔日巨鹰大军溃败的地域，他们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非常有针对性地、近乎地毯式地搜索着什么东西。
“他们在捡东西。”一名眼尖的队员低声道。
的确，那些游牧战士仔细地收集着战场上遗落的一切金属物品——断裂的青铜剑、扭曲的青铜盔甲碎片、甚至是指甲盖大小的铜扣。他们对待这些金属碎片的态度，近乎虔诚，小心地擦拭干净，放入随身携带的皮袋中，仿佛那不是废铜烂铁，而是珍贵的宝石。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们对巨鹰士兵的遗骸毫不关心，甚至偶尔会踢开碍事的白骨。他们的兴趣，完全聚焦在金属上。
有一次，一支汉部落遗落在战场边缘的、损坏严重的铁矛被他们发现。那几个战士顿时激动起来，围在一起，反复传看、敲击、议论，比发现青铜器时更加兴奋和困惑。他们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比青铜更坚硬、颜色更暗沉的金属是什么。
最终，他们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用柔软的毛皮将那根断矛仔细包裹起来，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主营地方向。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如石小队尽收眼底。
“他们对金属，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渴望。”如石得出结论，“尤其是对我们使用的铁器，他们似乎既陌生又极度好奇。”
最让如石感到意外和稍稍安心的是，在整个观察过程中，尽管他们多次险些暴露（主要归咎于对方那些嗅觉听觉都异常敏锐的猎犬和负责巡逻的“狼瞳”战士），但这个“天狼部落”的队伍，从未表现出主动向汉部落方向进行大规模侦查或挑衅的意图。
他们的主力始终在西北荒原活动，打扫战场的行为也仅限于旧战区。他们偶尔会望向东南方汉部落所在的山峦方向，眼神中更多是探究、警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而非即刻的贪婪或杀意。
仿佛汉部落对他们而言，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拥有奇特硬壳和尖刺（指城墙和铁器）的陌生邻居，他们正在谨慎地评估，而非立刻将其视为必须扑杀的猎物。
带着这些至关重要的新情报，如石小队再次历经艰险，悄然撤回了汉部落。
“……综上所述，”如石在火塘边，向阳歌及核心层做最终汇报，“这支西北势力，极可能自称‘天狼’或其类似名称，是一个以狼图腾为核心、结构松散的游牧部落联盟。他们极度渴望金属，尤其是优质金属，正在系统性收集巨鹰遗留的青铜器，并对我们的铁器表现出极大好奇。”
“目前，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更倾向于谨慎的观察和好奇，并未表现出立即的、大规模的敌意。但这绝不意味着安全。他们的贪婪和武力一旦确认方向，其威胁将远超巨鹰。”
阳歌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的浮土上划动着狼头和金属的图案。
天狼部落……渴望金属……谨慎好奇……
情报的碎片逐渐拼凑，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显现。西北来的风，终于带来了它的名字和初步的脾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