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嗡鸣,红衣少年已如血虹贯日般袭去!
侍卫见状立即提刀跟上,刀刃上的裂纹在疾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余光扫过凌霰白染血的衣袍,心中涌起无限感激。
若非道子出手,他怕是再无颜面对闻人老将军。
这份救命之恩,定要斩下匪首头颅来报!
其余山匪见头儿不发话,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迎战。
霎时间,刀光剑影交错,血肉横飞。
灰袍首领勒马立于战圈之外,三角眼紧盯着战场局势,心中天人交战。
那持刀侍卫自不必说,招招狠辣,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那个暴怒的红衣少年,枪法凶戾异常,大开大合间竟隐有燎原之势。
可若就此退去……
他攥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退?
那就意味着要回到从前风餐露宿、刀口舔血的日子,再也尝不到天香阁的温香软玉,更别想鸢儿承诺的荣华富贵!
更何况——
他阴鸷的目光落向箭筒,逆符箭都已动用……
另一边,度玄已为自家道子包扎妥当。
凌霰白撑起身体,轻咳两声,侧眸问道。
“可有空白符纸?”
“有!有!”
度玄忙不迭从药箱底层翻出一叠空白黄符,符纸边缘还沾着几根药草。
凌霰白咬破指尖,以血为墨,灵韵流转间,在黄符上勾勒出几个繁复的符文。
每一笔落下,额心朱砂便黯淡一分。
“这、这是……”度玄瞪圆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破逆符?!道子师兄你连这个秘术都会?!”
破逆符,专克逆写符文之术。
而逆写符,正是那凤鸣箭上所附着的——
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将符文倒逆而书,虽威力倍增,却要付出折损阳寿的代价,是正统道门所不耻的歪门邪道。
那边,灰袍人眼中凶光暴涨,终于狠下决心。
拼了!
既然已经动用了折寿的逆写符,这代价绝不能白费。
若能拿下这一票,后半生醉卧美人膝,享尽荣华富贵!
鸢儿,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狞笑着从箭筒抽出三支箭,箭杆上逆写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妖异血光。
弓弦拉满,三箭齐发,直取闻人迦胥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然而,就在箭矢离弦的刹那——
数道黄符如蝶般从天而降,精准贴附箭杆。
符文相克,箭身血光“嗤”地熄灭,软绵绵栽落下去。
“不可能!”
灰袍人瞳孔骤缩,脸上横肉因惊骇而剧烈抽搐。
他死死盯着地上三支已然失效的箭矢,又猛地抬头望向凌霰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道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破解了他苦心钻研多年的逆写之术?!
就是这一瞬的失神,成了致命破绽。
“喝!”
侍卫暴喝一声,手中长刀化作银龙出海,瞬间荡开九尺巨汉的板斧。
寒芒闪烁间,他已闪至灰袍人马前,锋刃直取咽喉!
!!
灰袍人仓促举弓格挡。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弓弦蜿蜒滴落。
他一身本事全在箭术符法,近身武功不过平平。
不过三合——
“嗤!”
刀锋重重划过颈动脉,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将马鬃染得猩红。
“嗬嗬……”
灰袍头目捂着喷血的喉咙,从马背上轰然栽落,激起一片尘土。
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凝固着未散的贪婪、悔恨与不甘。
而就在他咽气的刹那,一道幽蓝光球悄无声息地从他体内逸出,瞬息没入凌霰白额心。
013在识海里欢快地转了个圈。
统生角色+1!沉浸式完美演绎,就是退场姿势太难看,啧~
残余山匪见头目毙命,顿时作鸟兽散。
兵器“哐当”落地声此起彼伏,那九尺巨汉更是丢下板斧,头也不回地钻入深巷,魁梧的身躯转眼被阴影吞噬。
满地狼藉中,斜插的箭矢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颤鸣。
闻人迦胥五指狠狠攥紧枪杆,骨节泛白,眼底戾气翻涌!
这事儿,绝不算完!
少年反手收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凌霰白跟前,却在看清那只染血的右手时骤然僵住。
那画符的指尖已是血肉模糊,此刻还在不断渗着血。
“……!”
他一时又急又怒。
凌霰白抬眸望向眼前的少年,唇瓣微张,可还未出声便是一阵剧咳,刺目血线自唇角蜿蜒而下。
他蹙眉按住心口,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道子师兄!”
度玄惊慌失措地翻找药箱,瓶瓶罐罐撞得叮当作响。
闻人迦胥瞳孔微缩,箭步上前将人揽住,臂弯收得极紧,却又克制着力道。
掌心贴着的脊背单薄得惊人,紊乱的气息透过衣料传来,带着细微的颤。
心脏似被带刺的藤蔓层层绞紧,每一次跳动都带牵扯出尖锐的痛楚。
他死死咬住下唇,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转身便朝客栈方向疾奔而去。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街巷,惊起檐下栖息的夜鸟。
转过街角,客栈昏黄的灯笼已然在望。
闻人迦胥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衣袂翻飞间带起凛冽风声。
一行人匆匆冲进客栈,木楼梯被踏得咚咚作响,好在客栈隔音上佳,才未惊扰其他住客。
刚上二楼,少年便一脚踹开房门,将人小心安放在软榻上。
度玄急吼吼地捧着药丸凑来:
“道子师兄快服——!”
话音未落,闻人迦胥已抢先接过药丸。
他一手轻托起凌霰白的后颈,一手将药丸送至那失了血色的唇边。
“道子,张嘴。”
声线嘶哑至极,带着压抑的颤音。
凌霰白眼睫轻颤,顺从地含住药丸。
柔软的唇舌似有若无地擦过少年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闻人迦胥呼吸猛地一窒,触电般缩回手背在身后。
指腹残留的柔软触感如火燎原,从指尖一路烧到耳尖,连颈侧都泛起可疑的薄红。
凌霰白虚弱地阖着眼。
在无人得见的角度,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病弱中透着狡黠的模样,活像只偷了腥的雪狐。
“小公子……”
他轻咳着开口,嗓音虚弱似呢喃。
“闭嘴!好好歇着!”
闻人迦胥凶巴巴的,手上动作却温柔至极,将锦被边角仔细掖好。
“……”
好好好,又凶他,小心他记账哦!
凌霰白在心底轻哼, 却还是乖乖阖上了双眼。
鸦黑睫羽在透白的肌肤上投下淡青阴影,映着眼梢薄红,恍若冰裂纹釉上最细密的开片,将这份病弱的昳丽衬得愈发惊心。
房间内顿时沉寂下来,只余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度玄与侍卫对视一眼,默契地悄声退出,还不忘将门扉轻掩。
闻人迦胥半跪在软榻前,定定凝视着眼前之人,眼眶再次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就差那么一点。
那箭矢若是再偏三分,刺入的就不是肩胛,而是心脏……
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不仅没能护道子周全,反倒让道子为他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少年齿尖狠狠碾过唇肉。
烛火摇曳渐沉,在他紧绷的侧脸割出一道血色的光痕。
再不会有了!
往后余生,他绝不会再让道子受半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