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强忍着翻涌的思念，终究没有追上去。直到那道承载着一老一少的流光彻底消失，他连神庭的变化都无心查看，意识即刻回笼，落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缓缓睁开眼，依旧维持着拇指按在少年额头的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动，正赶路的魂灵便无法顺利归位。
又等了片刻，少年的身体突然轻轻抽搐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森心头猛地一紧，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李默……是你吗？”
少年唇边绽开一抹虚弱却真切的笑，轻声唤道：“爸爸，是我啊。”
尽管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相去甚远，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生涩别扭，可这一声“爸爸”，还是让李森瞬间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用仅存的独臂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起，哽咽着重复：“儿子，你终于活过来了……爸爸好想你啊！”
“爸，我还没适应这具身体，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李默没法像从前那样回抱他，只能轻声提醒。
李森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他慌忙将人放回床铺，一时激动得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地问：“是爸爸不好，没注意……你没事吧？要不现在就让轩辕爷爷帮你调理身体？”
“他已经在忙了，得等一会儿。”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李森立刻闭了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儿子，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李默不再说话，集中注意力让意识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先轻轻晃了晃脑袋，又试着耸了耸肩，胳膊总算能勉强动弹；接着是手指，却歪歪扭扭的，活像个初学动作的稚童。
这模样看得李森心都揪紧了，胆战心惊地盯着，脑子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盼回来，可千万别落得个残疾啊！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李默总算勉强熟悉了这具身体。他用双手撑着床铺，慢慢坐了起来，只是看来挺强壮的身体却弱不禁风。
李森赶紧凑到旁边，将仅有的一条手臂虚护在他身侧，生怕他一个不稳摔下去，嘴里急切地问：“轩辕爷爷跟你说了吗？什么时候能传功？”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一身修为都渡给儿子，让他能立刻挺直腰杆。
李默轻轻摇了摇头：“爸，你别急。我还得再适应适应。轩辕爷爷说，等我能跑能跳，跟正常人一样了，才能传功。”
这话让李森更急了，心里忍不住暗自吐槽：这老东西，办事怎么这么磨蹭！
就这么慢慢悠悠地磨合着，天快亮时，李默总算能在房间里自如地活动，甚至能上窜下跳了。他这才看向父亲：“爸，咱们得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传功的时候会有点疼，轩辕爷爷怕我忍不住叫出声，招来其他人。”
“这好办！”李森眼前立刻一亮——龙刚之前带他去过的那个山洞，又偏僻又隐蔽，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李森单臂小心翼翼地揽在李默腰后，将人稳稳抱起。他身形轻飘飘掠出屋外，却飞得极慢，每一寸移动都格外谨慎，生怕怀中的儿子被气流蹭到，或是不小心磕着碰着。
李默低头望着身下飞速掠过的树林，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心情不由得畅快起来：“这就是金丹修士的本事吗？竟然真的能飞，和轩辕爷爷说的一模一样！爸爸，你好厉害！”
李森听着儿子的夸赞，眼底漾起笑意：“等传完功，你很快也能自己飞了，这没什么稀奇的。”
这座岛本就不算大，两人说话间，便已抵达海边的山洞。李默环顾四周，说道：“爸，我们需要一块平坦的地方，得背对背坐着才行。”
“这好办！””
李森抬手便是一道利落的手刀，气流裹挟着劲气扫过地面，凹凸不平的岩石瞬间被削平，露出一片规整光滑的空地。李默看得眼睛都亮了，满是惊叹。
李森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笑着说：“这点小事，等一会儿你有了修为就能做到，没什么稀奇的。”
可就在这时，李默脸上的兴奋渐渐淡去，语气里多了几分犹豫：“爸，你把修为都传给我，那你今后怎么办？而且你现在只有一只手臂，要是没了修为，日子会很不方便的。”
“哈哈，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乎这些？”李森爽朗地笑起来，语气里满是释然，“只要能看着你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先前他不是没顾虑过，自己当了这么多年修士，突然失去修为，能不能适应那种落差？可方才李默一声声“爸爸”落在耳里，所有犹豫都烟消云散。在他看来，按老辈的理儿，儿子有本事，不就等于老子有本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轩辕开始指挥着李默，说道：“褪去上衣，背对背贴紧。”
听到这话，李森心头猛地一震——恍惚间竟想起李默当年离世前的那一刻，也是这样相似的姿态。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脱掉上衣，在地面上盘膝坐好。
待李默也在他身后坐定，轻声提醒：“爸，你放松心神。轩辕爷爷要先回到你体内，之后就能开始传功了。”
李森立刻照做，将全身经脉彻底放开，连腰背上几处关键大穴也毫无保留地敞着，任由气息与能量在体内外进出。
片刻后，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钻入体内。下一秒，丹田处骤然一紧，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仿佛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腹中狠狠剜过。
撕心的痛感让李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也下意识地绷紧。身后的李默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出声安抚：“爸，千万别紧张，还是要保持全身放松！轩辕爷爷说了，要是你身体产生抗拒，这次传功很可能就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