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在二楼的竞技场里体验了几把众星牌,感觉还挺不错。
他饶有兴致地花了几枚温斯,买了几盒卡包,也算是身体力行地支持一下自家领地的新兴产业。
等他心满意足地回到领主居所,准备享用晚宴时,却听到隔壁那相连的军营里,传来了一阵阵不同寻常的、充满了欢乐的喧闹声。
“嗯?这是谁回来了?”
莫德雷德好奇地,直接穿过连接着居所与军营的小门,走了进去。
一进军营,他便看到了那熟悉的一幕。
“三姐……放我下来……我快吐了……”
奎特梅德正被她那高大的三姐罗洛尔像个布娃娃一样搂着腰,高高地举了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圈。
她那张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求饶的表情。
而基利安则耸着肩,靠在一旁的武器架上,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兄弟姐妹们打闹的场景。
不远处的篝火旁,决死剑士们的“大家长”老加文,正慢悠悠地将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蜂蜜罐,递给那个褐色皮肤、沉默寡言的阿姆兹。
阿姆兹笑着接过蜂蜜罐,开始熟练地在烤架上的大块魔物肉上,涂抹着秘制的酱料。
基利安将奎特梅德的故事给老加文炫耀道:“我们的小妹,现在可了不得了。她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决死剑士了。”
那边,罗洛尔似乎也转够了。她笑着,将奎特梅德朝着空中轻轻一抛。
奎特梅德在空中灵巧地一个侧翻,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哟,让我们看看,”
罗洛尔走上前,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奎特梅德那恢复了血色的脸颊:
“我们那大名鼎鼎的、决死要塞的‘狂兽公主’,现在,是不是不见了呀?”
“三姐……咕……别……别捏我脸……”
奎特梅德含糊不清地抗议着,却并没有真的躲开。
“唉……”
老加文叉着腰,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一幕,那张总是布满风霜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的、欣慰的笑容。
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由衷地感慨道:
“哎呀呀,现在可真是好起来了。”
“这日子啊,真是一天,比一天有盼头了。”
罗洛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愉悦地凑到篝火旁,打算帮阿姆兹一起准备料理。
只见阿姆兹正专心致志地,用一把小刷子,将金黄色的蜂蜜,均匀地涂抹在烤得滋滋作响的魔物肉上。
他头也不抬地对凑过来的自家三姐说道:
“姐,别捣蛋。要想帮忙,就去那边添点柴火。”
“切,小气鬼。”
罗洛尔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蹲下身,从旁边抱来几根干柴。
在添柴的时候,她顺手从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了一大把“众星牌”卡牌,想也不想地,便将其中那些重复的、铜银等级的卡片,一股脑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阿加松一张…正直者骑士一张。妈的,怎么老是他们,能不能不要出现我未开封的卡盒里面!”
卡片遇火,瞬间便卷曲、焦黑,化作一缕青烟。
阿姆兹看到这一幕,皱起了他的眉头:
“姐,你又花钱买这种小垃圾了?”
“你懂个屁!”
罗洛尔立刻反驳道,那语气,仿佛在扞卫什么神圣的投资理论:
“你姐我这叫理财!理财你懂吗?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张‘众星之耀’等级的卡牌,在酒馆里的回收价是多少吗?最便宜的,都是十伊格尔一张!而一盒卡牌,才卖五法泽!”
阿姆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一针见血地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上次借你的钱还我?”
“……姐弟之间,能叫借吗?那叫亲情赞助!”
“罗洛尔,”
一旁正在用小刀削着木头的老加文闻言,也抬起了头,幽幽地说道:“那你找我借的钱,是不是也能还一点了?”
“呃……”
罗洛尔瞬间语塞,她嘀咕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艰涩难懂的话,什么“沉没成本”、“期望收益”、“只要再来一盒,我就能回本”……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一直闭目养神的基利安,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他耸了耸肩,用他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我才去帝都旅行了几个月,家里这是发生什么了?罗洛尔,你这是没忍住,又暴露了你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本性,把大家的工资都给花光了是吧?”
“唉,大哥!”
罗洛尔立刻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
“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基利安此时拿出了他损亚历克斯时的全部功力,面无表情地开始数落:
“铺张浪费,以太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时尚小垃圾,重要的武器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缠在腰间当腰带,口袋里但凡有几个伊格尔,就狂得没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嗯,差不多……算是个混蛋吧。”
“嘿!有你这么损人的吗?!”
一阵哄笑声在营地里响起。
“唉,我这不是为了给小罗伊准备生日礼物嘛!”
罗洛尔装作委屈地辩解道:
“我……我这不是想把他爹,艾斯卡的那张卡给抽出来,然后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嘛!”
“哦?对哦。”
基利安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哎呀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我们伟大的罗洛尔女士,还知道给别人准备礼物啊。”
“唉,这话说的!”
罗洛尔立刻反驳道:
“生日很重要的好不好!我经常给自家的朋友们准备生日礼物的!”
“那你抽到了吗?”
基利安冷不丁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罗洛尔瞬间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老加文在一旁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些画着人像的小小卡片,竟然有如此巨大的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砸钱。
他只知道,自从罗洛尔迷上这个“众星牌”之后,她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连买卡盒的钱都得找他借了。
罗洛尔将手中最后几张不值钱的卡片丢进火里,看着它们被火焰吞噬,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幽怨的表情。
“很好笑吗?”
她对着众人颓废的呐喊:
“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抽卡女,挣扎在繁星镇各大酒馆的卡牌桌上,无法自拔!”
“受着!”
基利安、老加文、阿姆兹异口同声笑着调侃道。
奎特梅德看着自家三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她拘谨地从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零钱里,掏出了几枚法泽,想递过去。
“三姐……这个……你先拿着……”
罗洛尔看了一眼,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拒绝了。
“不要借钱给她!小妹。”
基利安立刻出声制止:
“永远不要借钱给赌狗!”
“就是!”
阿姆兹也难得地开了口:
“借了也不会还的。”
“说得对!上次她借我的蜂蜜,到现在都没还!”
老加文也跟着附和。
“嘿,老爷子,你那蜂蜜是镶金边的吗,我都吃了,怎么还你?”
“你再去掏一个不行吗?”
“嘿!”
罗洛尔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阿姆兹和她关系最好,补刀最深刻:
“有人在拖我们家里经济实力的后腿,这个人是谁?我不说。”
你一句我一句,大家又开始新一轮地损起了罗洛尔。营地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莫德雷德靠在门边,看着军营里那温馨又好笑的一幕,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决死剑士这个小家庭的氛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他注意到,奎特梅德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常,行动自如,看起来休养得相当不错。他心里盘算着,之后也该为她准备一份和其他决死剑士薪资相当的工作了。
他收回目光,回到领主居所,回到了自家那同样热闹的晚宴上。
餐桌上,里克老爷子正和库玛米拼着酒,两人都是许久未见的老战友,此刻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库玛米!好久不见啦。”
里克老爷子满脸通红,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库玛米的肩膀上、
“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见不到你了呢!”
库玛米也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独臂与老爷子碰了一下:
“老爷子,我还以为您老早就被人给拆了骨头呢。”
“来!为了咱俩的命都够硬!干了这一杯!”
“好!敬繁星的里克爵士!”
两人一饮而尽,里克豪迈的大笑声响彻整个餐厅。
莫德雷德扫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诺兰和马库斯女士呢?”
库玛米放下酒杯,回答道:
“埃米尔大人,他们在吉库巴部。马库斯女士正带着诺兰,在边境线上进行巡防,为之后的战争做准备。”
“也是。”
莫德雷德点了点头:
“看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开春之后,免不了一场硬仗。不过,在此之前,好好放松一下也不错。”
他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接着喝,我再去四处逛逛。”
在莫德雷德的左膀右臂们开怀畅饮之时,他信步走到了书房门口,刚准备推门进去拿本书,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对!小莫斯!你看这里!”
是亚历克斯大师。
“莱昂纳多这个蠢货!他把代表皇室联姻的‘双翼’和代表普通册封的‘单翼’给弄混了!这会导致整个纹章的寓意都发生根本性的错误!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低级失误!你记住了,以后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
莫德雷德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听着。
原来是亚历克斯正在检查小莫斯的纹章学功课,顺便,还把莱昂纳多那本充满了“密码”的花名册,当成了绝佳的反面教材,对着小莫斯开始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书房内,不时传来小莫斯那认真记笔记的“沙沙”声,和亚历克斯那中气十足的、充满了对某个“蠢货”的鄙夷的咆哮声。
“大师,您似乎对这个莱昂纳多有很重的怨气。”
“不用似乎,就是怨气很重!”
“哦……”
最后,莫德雷德还是耸了耸肩,决定不去打扰那对正在进行“学术批判”的师徒。
他转过身,熟门熟路地,再次朝着厨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目标——泥芙洛女士珍藏的、最新出炉的欧李果干!
他鬼鬼祟祟地溜进厨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挂在晾晒架上的、装满了暗红色果干的布袋。
他心中一喜,刚准备伸手去拿。
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也从另一个方向,同时伸向了同一个目标。
是爱丽丝。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在瞬间凝固。
“嘿,同志,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莫德雷德率先开口,试图抢占道德高地。
“巧了,我刚也想这么说呢。”
爱丽丝笑意盈盈,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晾晒架上的果干就这么多,”
莫德雷德压低了声音:
“在这里,可没有同志友谊。抢到了,塞进嘴里,那才是真的!”
“正有此意!”
两人瞬间就为了那包果干的归属权,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激烈的争夺。
你推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在两人你争我抢之间,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晾晒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猛地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两人脚下一乱,又因为互相绊腿,双双惊呼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而那包承载着两人全部期望的果干,则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朝着地上飞去!
“啊——!”
“不——!”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的“鹅”叫。他们手忙脚乱、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伸长了手,试图在半空中接住那袋珍贵的果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银色的托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果干袋下落的轨迹上,稳稳地,将其接住。
泥芙洛女士正端着托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两个滚了一身灰的大孩子。
“两位大人,”
她柔声劝道:
“能不能……等吃完晚饭之后,再吃果干呢?”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
两道黑影,便如同饿虎扑食般,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等她回过神来时,手中托盘上的那包果干,已经不翼而飞。
只留下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两句随风飘来的、充满了敷衍的感谢。
“谢谢您的好意,泥芙洛女士!”
“下次还来!”
“下次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