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的光线比刚才更柔和些,穹顶的影子落在画板上,轻轻晃着。千春她们几个抱着画板往中庭走时,还回头朝小樱挥了挥手,小樱手里的铅笔顿了顿,眼睛悄悄跟着她们的背影飘了飘——中庭的白色雕像早上看着就很可爱,好想现在就去摸一摸。
“别分心啦,”王明轩的声音轻轻飘过来,他已经选好了位置,铅笔抵在画纸上,“再磨蹭,等下知世都画完两张了。”
“知道啦!”小樱吐了吐舌头,拿起素描本往膝盖上一放,刚翻开,突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不大,可在安静得能听见铅笔沙沙声的美术馆里,却像丢了颗小石子,周围正在看画的人都下意识转过头,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小樱瞬间僵住,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手里的素描本都差点掉在地上。老师也快步走过来,食指抵在唇前,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提醒。“对不起!对不起!”小樱赶紧低下头,声音压得像蚊子叫。
等周围的目光渐渐收回去,王明轩才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吓我一跳。”知世也放下画笔,凑近了些,眼里满是担忧。
小樱把素描本翻开,指着上面的画委屈地噘嘴:“你们看!小可昨天偷偷改我的画!”纸上原本像小老鼠的家伙,现在鼻子被涂得圆滚滚,耳朵也画得更宽,翅膀上还多了两道歪歪扭扭的花纹,旁边甚至用铅笔写了个小小的“这才是我!”,字迹幼稚得像小孩子赌气。
王明轩看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难怪你刚才叫出声,这家伙还挺记仇。”
“就是嘛!”小樱戳了戳画纸上的翅膀,“我明明画得很可爱,它非要改成这样!”
知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地说:“好啦,先别气啦,我们赶紧画画吧,不然等下千春她们该等急了。”
小樱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拿起铅笔对着不远处的廊柱画起来。知世则选了大厅角落的雕花拱门,笔尖在纸上移动得又稳又慢,连拱门上的藤蔓纹路都没放过。王明轩随便找了幅挂在墙上的肖像画当参考——画里是贝多芬,卷发垂在额前,神情严肃,他握着铅笔,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画里的光影都复刻下来。
美术馆里只剩下铅笔摩擦纸页的沙沙声,偶尔有观众轻轻走过的脚步声,都轻得像怕打扰了这份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小樱放下铅笔,伸了个懒腰:“呼,画好啦!知世,你呢?”
她凑到知世身边,一眼就看到知世的画纸——纸上的拱门和真实的几乎一模一样,连阳光落在拱门上的阴影角度都分毫不差。“哇!知世你好厉害!”小樱忍不住又压低声音惊叹,“这简直像拍下来的一样!”
知世笑了笑,刚想说话,就看到中庭方向有人朝她们挥手——是千春、丽佳和奈绪子,三个女生举着画板,笑得特别开心。
“知世,我们去中庭看看吧!”小樱眼睛亮晶晶的,拉了拉知世的袖子,“她们好像在看雕像呢!”
“好呀,”知世看了眼自己的画,“我再把最后几笔阴影补完就来,你先等我一下?”
“嗯!”小樱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王明轩。他还坐在那里,笔尖没停,画纸上的贝多芬已经有了雏形,卷发的层次感、眼神里的严肃都画得很到位,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和画里的人有了几分相似。
小樱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声说:“小轩同学,我先跟千春她们去中庭啦,你和知世画完了就过来找我们哦!”
王明轩这才从画里回神,抬眼看了看她,又瞥了眼不远处还在认真补画的知世,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别跑太远,中庭人多,小心别走散。”
美术馆的廊柱投下长长的影子,小樱抱着素描本,脚步轻轻蹭过大理石地面,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绕回了大厅入口——刚才千春她们往中庭走的路,怎么记不清了?她歪着脑袋看了看指示牌,“中庭”的箭头指向左侧,可刚走两步,就听见前方传来争执的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却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放开我!我没有破坏画!”穿蓝色外套的小男孩使劲挣着保安的手,脸颊憋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一把银色的小雕刻刀,刀尖朝下,没敢对着人。保安皱着眉,声音压得低却很严肃:“小朋友,你手里拿着刀往画框上凑,还说没破坏?这画可是橘天海先生的作品,很珍贵的。”
“这是我爸爸的画!”小男孩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爸原本画的是我,手里还拿着我最喜欢的飞机模型!可不知道是谁乱改了,把我改成了那个女人!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画后面藏了东西……”
保安显然不信,摇了摇头:“哪有这种事?画挂在这里半个月了,一直都是这样。别跑,再跑我要联系你家长了!”说着就要把小男孩往旁边的休息区带。
小男孩还想挣扎着往画前冲,就在这时,墙上的画突然晃了一下——不是光线的问题,是画里的人物!原本画中侧坐着的女人,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右手手指轻轻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来,指尖对着嘴唇,做了个清晰的“禁声”手势。
“啊!”小男孩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雕刻刀“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往后缩了缩,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那幅画,连哭都忘了。
小樱也呆在了原地,手里的素描本滑到胳膊上都没察觉——她看得清清楚楚,画里的手指真的动了!不是错觉,那姿势、那动作,就像真人在里面做出来的一样。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极淡的金光从画框边缘闪过,快得像错觉。下一秒,周围原本轻轻的脚步声、铅笔声,甚至小男孩的抽气声,都突然消失了——不是真的没声音,是像被一层透明的膜裹住,听得不真切,连自己的呼吸都变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