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长老的郑重一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在场所有木灵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青萝更是瞪大了翠绿的眼眸,看着那个之前还被自己视为入侵者、手段诡异的人族修士,此刻却成为了部落的“尊贵客人”。
林凡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知道,这一指不仅仅清除了噬灵魔苔,更是在双方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基于实力与恩情的微妙信任。
“木长老言重了,举手之劳。”林凡语气平和,并未居功自傲。
木长老直起身,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深邃的棕色眼眸中,审视与疏离已淡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诚的欣赏与认可。
“对你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青木部落,却是挽救了根基。”木长老声音沉稳,“噬灵魔苔极为罕见,其滋生条件苛刻,此次出现,恐怕并非偶然。小友身负轮回寂灭之力,恰好是其克星,此乃缘分,亦是我青木部落之幸。”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凡的身体,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微微停留:“小友伤势未愈,本源之损,非寻常灵气所能弥补。我青木部落虽不擅争斗,但于生机疗愈一道,尚有几分底蕴。若小友不弃,可愿随老夫前往‘生命古殿’,接受一次‘本源洗礼’?或可助你彻底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生命古殿!本源洗礼!
林凡心中一动。他能感觉到木长老此言出自真心,更是一种回报。而那“生命古殿”之名,听来便知非同小可,必然与那浩瀚的生命之源息息相关。对于此刻急需恢复并提升实力的他而言,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更是难以想象的机缘!
“长者赐,不敢辞。晚辈感激不尽!”林凡没有虚伪推辞,郑重拱手。这份因果,他记下了。
木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对青萝吩咐道:“青萝,你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圣树核心。林凡小友,请随我来。”
说完,他转身,手持那缠绕新芽的古朴木杖,向着圣树主干走去。只见他木杖轻轻点在粗糙的树皮之上,口中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嗡——”
树干之上,那些天然的玄奥纹路逐一亮起柔和的绿光,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由光芒构成的门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皮表面。门户之内,并非树洞,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由纯粹生命能量构筑的光辉通道,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让林凡浑身毛孔都不由自主地张开。
“生命古殿,就在圣树之根,生命之源的源头所在。”木长老当先迈入光门。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期待,紧随其后。
踏入光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不再是实质的树木结构,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绿色光辉海洋。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如同温顺的流水,包裹着全身,无需运转功法,便自发地渗入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魂。
通道向下延伸,不知其深。越是向下,生命能量的品质就越高,从最初的浓郁灵气,逐渐带上了一丝丝林凡之前感受到的、更加本源的创造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神圣的殿堂,出现在林凡眼前。
殿堂无比广阔,看不到边际,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殿顶是流转不息的绿色霞光,如同生命的苍穹。脚下是晶莹剔透、如同翡翠般的地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如同江河般奔流不息的纯粹生命能量。
殿堂的中央,没有神像,没有祭坛,只有一株……缩小了无数倍、但形态与外界圣树一般无二的、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生命本源之光构成的光树!
这株光树不过丈许高,通体透明,内部有无数细密如星辰的光点沿着特定的轨迹流转,散发出宁静、浩瀚、创造一切的至高意蕴。它便是整个青木之森生命之源的核心显化!
仅仅只是站在这里,林凡就感觉自己的寿元都在缓慢增长,神魂澄澈通透,以往修炼中一些晦涩难明之处,此刻都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他丹田内的混沌星辰轮回元婴,更是自发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这片天地,与那株光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轮回道种所化的漩涡旋转速度加快,传递出渴望与欢欣的情绪。
“这里,便是生命古殿。”木长老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眼前的,便是生命之源的本相——源初之树。本源洗礼,便是在源初之树下,引动最精纯的生命本源,洗涤肉身与神魂,弥补缺陷,升华本质。”
他看向林凡,神色肃穆:“洗礼过程,需放开身心,彻底接纳生命本源的融入。期间或有幻象丛生,或有心魔干扰,皆需靠自身意志度过。能获得多少好处,全看你自身的根基与造化。”
林凡重重点头:“晚辈明白。”
他走到那株源初之树下方,盘膝坐下。无需刻意引导,周围浩瀚的生命本源之力便如同百川归海,向他汇聚而来。
他闭上双眼,彻底放开了身心防御,《九死轮回功》自然运转,但并非掠夺,而是以一种包容、接纳的姿态,迎接这来自生命源头的洗礼。
“嗡——!”
当他身心彻底放松的刹那,源初之树轻轻摇曳,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翠绿色光柱,如同母亲的怀抱,温柔地将他全身笼罩。
刹那间,林凡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充满无限生机与创造奇迹的世界。
他看到了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生命之光如何点亮混沌。
看到了单细胞生物如何在浩瀚海洋中演化出万千形态。
看到了草木如何破开顽石,为荒芜大地披上绿装。
看到了远古巨兽的咆哮与寂灭,以及新生种族的崛起。
看到了文明的灯火如何在黑夜中点燃,智慧如何传承……
这是生命演化的洪流,是创造本身的赞歌!
在这宏大的景象冲击下,林凡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温暖的熔炉,所有的疲惫、暗伤、杂质,都被这纯粹的生命洪流冲刷、洗涤、融化。他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剔透,神识范围疯狂扩张,对天地法则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与此同时,他的肉身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命本源之力融入他的血液、骨骼、经脉、乃至最细微的细胞。之前因多次死劫和强行催动力量而留下的细微裂痕与隐患,被彻底修复。星辰之骨上的光点更加璀璨,仿佛真正化为了星河脉络。血肉之中蕴含的力量不仅恢复,更是层层拔高,气血奔涌如同长江大河,发出隆隆轰鸣。
更重要的是他丹田内的元婴与轮回道种!
混沌星辰轮回元婴在生命本源的滋养下,体积微微膨胀,五官更加清晰,眉心的轮回符文与周身星辰光点交相辉映,散发出更加圆满、强大的气息。元婴内部那片微型混沌世界,演化速度骤然加快,大陆板块的虚影更加凝实,星辰轨迹愈发玄奥,甚至隐约有风雨雷电的雏形开始显现!
而轮回道种所化的漩涡,更是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生命本源。那灰蒙蒙的漩涡中心,竟隐隐生出了一点翠绿色的光芒!这一点绿光,代表着生命本源与轮回道种的初步融合,让他的轮回之力中,除了生死寂灭,更多了一份创造与守护的底蕴!《九死轮回功》的运转路线再次发生细微优化,生死二气的流转更加和谐自然,效率倍增!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般,冲破了元婴初期的壁垒,一步踏入元婴中期!并且根基稳固无比,没有丝毫不稳的迹象。
然而,福兮祸所伏。极致的生机之中,亦隐藏着考验。
就在林凡沉浸于生命升华的美妙感受时,幻象陡生!
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他变成了荒漠中一株即将渴死的野草,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他变成了被天敌追捕、重伤濒死的小兽,体会着弱肉强食的残酷。
他变成了一个王朝末路的君主,看着自己缔造的文明在战火中崩塌,子民流离失所……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衰老,力量的流失,亲友的离去,最终化作一抔黄土,被世人遗忘……
这是生命历程中不可避免的“衰亡”与“终结”!是生命轮回的另一面!
极致的生机,引动了深藏于意识底层的、对“死”的恐惧与不甘!
若是心志不坚者,极易在这生与死的极端体验中迷失自我,沉沦于对“生”的贪婪或对“死”的恐惧,导致洗礼失败,甚至道心受损。
但林凡的道心,早已在无数次“向死而生”中千锤百炼!
面对这些幻象,他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明。
“生死轮回,本是常态。贪生惧死,乃修行大忌!”
“我之道,便是于轮回中争渡,向死而生,把握当下,开创未来!”
“这衰亡与终结,亦是轮回的一部分,是我力量的一部分!”
他以无上意志,堪破幻象,不仅没有沉沦,反而借此机会,更加深刻地体悟了生命轮回的真谛,将那新生的“寂灭”真意与这浩瀚的“生机”更好地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那笼罩他的翠绿色光柱缓缓收敛。
林凡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混沌初开,星辰轮转,生机与寂灭意蕴完美交融,深邃如渊。他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皮肤莹润如玉,隐隐有宝光流动。一头乌黑长发无风自动,发梢竟隐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翠绿光泽,那是生命本源浸润的象征。
元婴中期!肉身、神魂、本源全方位提升!轮回道种融合生命本源,功法更进一步!
这一次本源洗礼,效果远超他的预期!
他站起身,对着那株源初之树和旁边的木长老,深深一拜。
“多谢木长老成全!此恩,林凡永记于心!”
木长老看着脱胎换骨般的林凡,眼中欣慰与惊叹之色更浓。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族,经此洗礼,已然发生了质的蜕变,其潜力深不可测。
“这是你应得的机缘。”木长老抚须微笑,“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林凡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以及那与生命本源建立起的一丝微妙联系,信心倍增,“晚辈伤势已彻底痊愈,修为亦有所精进。”
“甚好。”木长老点头,随即神色略显凝重,“小友,你身负轮回,又得生命本源洗礼,福缘深厚。然而,福祸相依。你体内的轮回道种,牵扯甚大,即便在妖灵界,也需谨慎。日后行走,定要小心。”
林凡心中一凛,知道木长老这是看出了更多东西,在提点自己。“晚辈谨记。”
“另外,”木长老沉吟片刻,又道,“你既与生命之源结缘,或许……未来能感应到其他与之同源或相克的本源之力。这对你探寻自己的道,或许有所帮助。”
其他本源之力?林凡若有所思。他的轮回之道,包罗万象,若能集纳或感悟多种本源,无疑能让他的道基更加坚实广阔。
“多谢前辈指点。”
当林凡随着木长老再次通过光门,回到圣树之外时,等候在此的青萝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感受到林凡身上那截然不同、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亲近生命气息的气质,所有木灵都明白,这次洗礼,成功了。他们对林凡的态度,也彻底转变为尊敬与友善。
经此一事,林凡在青木部落的地位已然稳固。他决定在此继续潜修一段时间,彻底熟悉暴涨的力量,并尝试探寻木长老所说的“其他本源”的线索,同时,也要开始规划,如何在这妖灵界立足,并寻找返回人界,或者……探寻父母失踪之谜的下一步方向。
妖灵界的画卷,已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他的逆仙之路,也将在这片充满生机与神秘的土地上,续写新的篇章。
(第15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