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二十,沈州白被电话吵醒。
是修理厂打来的,告知他有个配件需要多等几天。
“没事,我知道了。”
沈州白挂了电话,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昨晚吹了一夜江风,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没再睡,而是划开手机的通讯记录,查看有没有漏掉的电话。
然后他看到了昨晚被他挂断了三次的本市座机号。
他犹豫了下,还是回拨了过去。
那边响了一声很快就接听了,“喂你好,馥城一院妇产科。”
“妇产科?”沈州白把电话拿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号码。
“是的。有什么可以帮您?”
沈州白说:“昨晚你们给我打了三通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昨晚?”那边的人顿了下,很快想了起来,“哦,没事了,人已经回来了。”
沈州白简直一头雾水,“什么人?”
护士说:“乔声啊,你不是她的紧急联系人吗?她今天十点的手术,昨晚偷偷跑出去了,我们查房找了她很久找不到,调了她之前的就诊记录找到你的联系电话,想问问你呢,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紧紧箍住了沈州白的心脏。
他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电话,“她做什么手术?”
“人流啊,她没告诉你吗?”
沈州白的耳朵里忽然间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他就像失聪了似的,除了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喂?还在吗?”
护士正想挂断电话,只听沈州白一声暴喝,“谁允许她做这种手术的?!”
“啊?她……”
沈州白起身开了门就往楼下跑,边跑边说:“拦下她,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给她做这个手术!我现在就过来!”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也不管对面的人无辜不无辜,反正他现在恨不得把医院炸了,只要能阻止他们给乔声做手术。
“额……这个……”
“乔声她现在人呢?让她接电话!”
“她已经去做术前准备了,不在病房。”
沈州白只觉得腿都软了,他走到车库才想起来,他的车现在在修理厂,车库里停着一些其他的车,但钥匙在李叔手里。而李叔这会儿应该带着乔延去康复中心探望乔璞仁了。
他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拜托你现在就帮我通知一下主刀医生,这个手术不可以做,我是孩子父亲,我没有同意!谁都不能动她!”
“行,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现在情况。”
“好,谢谢,谢谢。”沈州白觉得整个人都快被人抽干了身体的力气,他挂了电话,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给许助拨去电话,“你现在立刻马上赶去一院妇产科,无论如何,把乔声给我拦下来!”
“乔小姐怎么了?”
“她要做流产手术,你赶紧去,快点!我没有到之前,绝不能让她进手术室!”
……
乔声穿着病号服,已经做好了术前的准备工作。连留置针都扎好了,却忽然被通知,手术准备工作出现了些问题,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会。
她坐在手术室门口,心里隐隐不安。
因为那个护士通知她时,眼神明显在闪烁。
等了十几分钟,眼看就要十点钟了,却始终没有医生护士来带她进手术室。
她起身,随便抓了个护士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那护士看了眼她,“不清楚,等会你问医生吧。”
乔声没办法,只能坐下来继续等。
她又等了二十分钟的样子,手术时间早就过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已经手术完了才对,而现在,她还没能进手术室。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起身,想去找值班医生时,却忽然瞥见走廊的尽头有个人似乎一直在悄悄盯着她。
她皱起眉头,慢慢朝那处走去。
就在即将到达电梯口时,她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人转了个弯,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大冬天的,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裤子也有些皱巴巴的,似乎还是昨晚的那条,他略显狼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却让她陡然间惊出一身冷汗。
想也没想,乔声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跑什么,又要跑哪里去,但她的腿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跑!
快跑!
沈州白三步就追上了她,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人掰过来,然后紧紧捏着她的双肩,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她,因为愤怒,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乔、声!”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沈州白在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她也会怕吗?
她不是很有种吗?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掉他的孩子。
“你是不是想死啊?”他的手劲很大,大到恨不得要捏碎了她,“竟敢背着我做这种事。”
乔声不说话,紧抿着唇,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
“不是没有怀孕吗?嗯?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他妈告诉我!”
他的手劲又大了几分。
乔声疼得蹙起了眉,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倔强地咬着唇,她的沉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暴喝一声:“你他妈的给我说话!”
“你昨晚不是很能说吗?现在哑巴了?!”
因为愤怒,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我就是不要它。”乔声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你说什么?”
沈州白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要它。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给你生孩子!!”
这些话一字一句传到沈州白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在身上凌迟的刀。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她锋利的话语片成一片片的碎片了。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连指尖都泛起尖锐的针扎感。
乔声吼完感觉大脑有些缺氧似的眩晕,她闭上眼睛。
沈州白看了她半晌,“要不要,由不得你!这个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望和狠厉。
说着,他俯身强制性抱起乔声,牢牢将她禁锢在怀中,力气之大,乔声完全挣脱不了。
他转头对等在电梯口的许助说:“给她办出院!”
说完直接带人离开。
他没有带她回乔园,也没有送她回她家,而是直接带去了自己在外面的公寓。
他虽然不经常回来住,但是有人定期打扫,所以房子还是干净整洁的样子。
沈州白将她扔进卧室,立刻反锁了房门。
“你干什么?囚禁我?”
“没错!乔声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哪都别想去,我会把你锁起来,直到你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为止。”
“荒谬!薛婉明天见不到我她就会报警!”
“呵,是吗?”
沈州白直接掏出手机,给薛婉打电话,他开门见山:“你知道乔声怀孕吗?”
因为昨晚睡得太晚,薛婉还没起床,突然接到电话,又听到这样一句问话,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什么?什么意思?乔声怀孕了?”
“是的,她要打掉孩子,被我拦下来了,人现在在我这里。你们工作室那边我会找人过去协助你处理,乔声暂时不去上班了。”
“啊?哦……等下,乔声还好吗?”
乔声不知道那边薛婉说了什么,但她有种预感,再说下去薛婉会同意沈州白的做法。
她立刻大声说道:“我不同意!薛婉,你别听沈州白的!”
沈州白推着乔声,不让她抢手机,他说:“她情绪有些激动,你知道她身体的状况,所以这个孩子她必须得要。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她,我把地址给你。”
挂了电话,沈州白看着乔声,“还有人能帮你吗?你小叔?他要知道你擅自一个人去做流产手术,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乔声气得想打人,“我要不想生,有一百种方式弄掉它,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拦不住我!”
“你敢!”沈州白简直费解,“乔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你不好吗?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乔声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她实在是累,垂头,看到她的手上还扎着留置针,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望向那个硕大的针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拽了下来,连胶带都没撕。
硕大的血珠沿着她的手背汹涌滚落,乔声看了一眼,面色更加苍白了。
她晕血。
“你干什么?!”沈州白怒喝一声,立刻抽了纸巾上去按压。他死死按住那片血管,终于止住了血。但血液还是浸湿了纸巾,甜腥的味道钻到鼻尖,乔声猛地推开沈州白跑去洗手间狂吐。
沈州白见状,理智终于一点点回笼。
他走过去帮她轻拍着背,语气放缓了许多,声音里满是疲惫,“别闹了,行不行?”